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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递给橘黄裙的侍女,才道:“多谢这位……” 那侍女捧了画着紫藤花的白瓷茶盏,笑道:“婢女名唤若晴,这位是若霜,我二人奉主人之名伺候陆公子。” 若晴俏丽,若霜娇艳,若霞雍容,若蝶娇俏,谢瑢身边四个丫鬟,个个生得千姿百媚,倒真是艳福不浅。 陆升便有些不是滋味,又问道:“多谢两位姑娘,现在什么时辰了?谢瑢……可是睡了?” 若晴回道:“寅时初刻了,我家主人不曾睡,在后院天工庐。” 陆升心中一动,再问道:“天工庐是什么地方?” 若晴答道:“是我家主人斫琴铸剑之所。” 陆升这才察觉他的佩剑不在身边,忙掀开被子起身,若霜见状,急忙为他取了外衫过来披上。 他方才迟疑问道:“……那天工庐,我去不去得?” 若霜若晴一道伺候他穿衣,一面巧笑嫣然道:“陆公子想去,自然去得。” 陆升虽然觉得这两名侍女说得意味深长,却也寻不出错处,只道是自己多疑了,匆匆洗漱修整一番,便由一名小厮引领,穿过庭院回廊,走过九曲桥,又沿着庭院当中一条卵石小路走了半盏茶功夫,方才见到前头并排三间宽大木屋,此时最左侧的窗口则透出融融火光。 另一名个头高些的小厮守在路口,见了陆升便笑道:“陆公子可是要见我家主人?还请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陆升见这处防备森严,只怕平素里是不让外客入内的,犹豫道:“若是不方便……我先回前院……” 那小厮急忙摆手道:“方便、方便!陆公子稍待片刻!” 他尚未移步,那边木屋门一开,又是一名小厮匆匆小跑了过来,对陆升一拱手道:“陆公子来了,我家主人有请陆公子入内。” 这谢瑢果真是神机妙算,陆升不免生出些许不服气来,只愿有朝一日,要叫他意外一番才是。 心中虽然不服,陆升仍是进了木屋,顿时热浪滚滚袭来,几声金属敲击的叮当声震耳欲聋,也不知谢瑢用了什么法子,竟叫外头丝毫听不见响动。 陆升捱过热浪,方才见到屋中陈设,最里头的屋角立着个石砖砌的巨大火炉,连着风箱与烟囱,构造坚固精妙。靠墙堆着如山木炭,另一个屋角则放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房屋中间则是足有横下来一扇门大小的铁质砧板,灰色表面上滚满金石碎屑。 一个青年正站在砧板跟前,手中握着一柄剑,正以磨石细细打磨剑身。他头发全数束起来,褪了左边衣衫,打着赤膊,露出宛若铁铸的强健身躯,小麦色肌理起伏间沟壑分明,仿佛蕴含了无穷力量,汗珠晶莹,顺着肌肤滚落,竟分外有些香艳滋味。 陆升只觉这屋中的热度,未免太高了一些。 他只得转而暗自估量,这人身躯竟如此强硬有力,若同他打起来,力气上或许不敌,若以敏捷招式智取,胜负尚在五五之数……只是这人还会施展诡异方术,未免有作弊之嫌了。 他正想得出神,却听谢瑢嗤笑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陆升讪讪移开视线,却道:“袒胸露腹,险些认不出来。” 谢瑢嘴角一勾,笑道:“易地而处,我却认得出来。”因为早就见过了。 陆升自然不懂他言下之意,轻松笑道:“那是自然。我不过一介粗鄙武夫,只是谁能料到貌……赛潘安的谢公子,脱光了却这般凶悍。”陆升硬生生将貌美如花四字阻在口中,暗道好险好险。 谢瑢未曾听出来,只是哼笑一声,放下磨石,反手将长剑递给陆升,“试试。” 陆升急忙接过剑,只觉份量、长度、手感俱是恰到好处,增之则重、减之则轻,长一分则失于厚重,短一分则失于灵动,完美无缺,仿佛为他度身打造的一般。 剑刃银光潋滟,陆升又朝着房中立着的木人挥砍而下,笃一声轻响,入木两分,锋锐度不过不失,既不会全无威慑力,更不会一个失手,将嫌犯斩为两段。 陆升笑逐颜开,对着谢瑢深深一揖,“谢公子大恩大德,在下结草衔环、没齿难忘。” 谢瑢看他好似拿到心仪玩具一般,满心欢喜、爱不释手,小心收鞘挂在腰间,又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宝剑,自然要有名字,不如也叫悬壶。” 谢瑢凝目看他,陆升却全无半点自觉,扬眉笑道:“耀叶杀人如麻,也敢自称悬壶济世,倒辜负了这名字。今日开始,我这宝贝,也叫悬壶。” 谢瑢嗯了一声,应道:“倒也顺耳。” 陆升得了鼓励,愈发欣喜雀跃,同谢瑢道了别,赶往营中点卯。 直到下卯时分,清点、书写完毕文书,刘师爷却不急着告辞,反倒若有所思打量陆升,倒叫陆升狐疑起来,问道:“刘师爷还有何事?” 刘师爷摇头,却道:“我瞧着陆功曹与往日不同,却看不出哪里不同。” 陆升愣道:“有什么不同?” 刘师爷捻着胡须,沉吟道:“双目明而有神,气息沉而绵长,精旺神足,定是遇到好事了。” 陆升扫一眼竖在房中简格内的悬壶,嘴角上扬,笑道:“刘师爷好眼力。” 刘师爷才要开口,书房门一把被人推开,却是姬冲闯了进来,嚷道:“陆大哥!有位谢公子派人来候在门口,请你下了卯去见他。” 想不到谢瑢倒是外冷内热,熟识了便这般殷勤,早晨才分开,傍晚又来见他。 陆升作势轻咳两声,抬手挡住脸上的笑容,方才道:“只怕是有事……”一面解释,一面摘下悬壶,匆匆往门外行去。 青帷马车停在门口,四角挂着琉璃羊角宫灯,上书一个谢字,然而车旁的车夫同侍从却面生得很,陆升停下脚步,微微蹙起眉头来。 第十七章 贺新郎(二) 那侍从二十出头,貌不惊人,举止间却一派沉稳,他见了陆升,便上前躬身行礼道:“陆功曹,小人王保,是谢府的下人,我家公子就在车中。陆功曹请。” 陆升却道:“你不是谢瑢的仆从,为何要混淆视听,愚弄于我?” 王保慌忙道:“陆功曹,小人不敢,小人并未在大公子府上当过值。” 大公子? 陆升若有所悟,也不同王保多说,只一撩衣摆,跳上马车。 车厢内十分宽敞,车门一关,青帷布一垂,半点不露行藏,车内坐了两人,俱显得十分年轻,稍年长者不过二十一二模样,穿缃紫色袍,稍年幼者却不过十七八岁,穿鸭青色袍,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