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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穆清不敢回头,忽而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他右臂上的伤已快好了。 ...... 沈梨夜里回了村子,此刻还未来庄子,穆清与青衿又是从没下过厨房的娇俏女子,可怜宋修远一个堂堂侯爷,竟成了此间唯一一个能下灶头的人。 早膳是穆清站在灶头旁看着宋修远烧出来的清粥,并着昨夜沈梨备好的三碟下饭小菜。 那厢宋修远熄了火,穆清见厨房内就有矮桌与数张小凳,便将盛好的三碗粥放在上头,招呼着青衿过来一同坐下用膳。 青衿何时得过这样的招待,一时局促得红了脸。 穆清笑道:“左右我们几人来此都掩了身份,你便放开些,也不要总是一口一个公主侯爷了。” “可......婢子终究是下人。” 一直静坐在桌后的宋修远突然开口:“坐吧,这院里没有下人。” 青衿还是有些惧怕宋修远,来不及细想,当即缩着身子坐下,飞快地埋头扒拉碗里的清粥。 穆清却听明白了。便是昨日见到的沈梨,虽然身前身后地伺候大长公主,但她与大长公主的相处之道,却与主仆不同,瞧着倒更像是......长辈与小辈。 大长公主都如此,她怎好端着姿态使唤人? 再者......望着四下情景,穆清忽而觉得这便是寻常人的生活,少了朝堂的那些勾心斗角与人心算计,纵然万事需亲力亲为,但胜在恬淡温馨。 仿若她与宋修远真的只是一对农村夫妻,而青衿则是她的娘家小妹。 若有可能,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却京中的荣华富贵,和宋修远一齐隐居避世。可惜她有她的和亲使命,宋修远有宋修远的家国责任。 ...... 穆清原想着用完早膳便去大长公主那处请安,但大长公主一早便又去了庄子后头的那片林子,还令沈梨传话,道让他们年轻人自个儿好好玩。 全然不将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 唔......确实是大长公主的行事风范。 穆清想着包袱里一罐子孝敬大长公主的花种子,脑袋放空。 玩?她的确发自心底喜爱这片地方,但是在大长公主的地盘上,她不敢撒野。 宋修远见了,忽而笑问:“今日是花朝节,方才李嫂邀我们去村中观礼,夫人可愿赏脸陪我一同前去?” *************** 二月十二曰花朝,为扑蝶会。相传这一日是花神的生辰,从这一日始,百花竞放,正乃游赏之时。京中的百姓多于这一日郊游雅宴,文人墨客亦喜欢在这一日饮酒赋诗。 极风雅的一个日子。 但因此处位于深山,乡民质朴热忱,故而这里的花朝节少了外头的风流意蕴,却多了一份欢闹。乡民大多是只知晓田里事物的庄稼汉,不懂得附庸风雅,这里的花朝日没有外头的曲水流觞,只有吉时的祭花神之礼。 大长公主的生辰日正是花朝日,不知是从前哪位小童跑到庄子后头的花圃里偷觑了大长公主一眼,只道那周身的雍容气度与花容月貌惊为天人,久而久之,淳朴的乡民们便偷偷地将大长公主视作花神托生,尽管二十年过去,这位花神老了,形容亦比不得从前,但乡民们依旧敬重她。 连带着亦不敢轻视年年这时上山为她过生辰的宋氏子孙。但凡这一年村子里决定祭祀花神,乡民们总会去庄子里请上一请。大长公主从不露面,但是宋修远从前却因少年心性来过好几回。 见沈梨请到了宋修远,乡民们手中虽还不停备着祭祀所需之物,嘴上却热情地打着招呼。有几个还未长成的少年,头次见到村外的陌生人,极想上前观望一番,瞧瞧城里人与他们究竟有何不同,但摄于宋修远的气场,只得远远在墙后露出半个脑袋观望着。 待见到宋修远身后的穆清时,年纪稍长些的少年郎更是直了眼睛。 神......神女下凡?不对,花神托生的不是那位外头庄子里那位神秘的贵人么?那么这位是......小花仙?对了!听长辈说那位花神已近古稀,想来花仙jiejie此来是要接花神回到天上去。 这时再看宋修远,几位少年郎顿时就不怕了。不过是花仙jiejie的侍卫而已,待他们长大了,学得一身功夫,亦能当花仙jiejie的侍卫,且定比这个面上带疤的黑衣侍卫强上千百倍。 穆清浑然不知她已被村中的少年郎视作花仙,与宋修远一起跟着沈梨去了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今日的祭祀礼便在此处进行。 穆清从前未嫁的时候,被教习嬷嬷逼迫着学了不少宫廷仪礼,皇室宗族又格外注重长幼亲疏与各类祭祀,看得多了,她心底不免厌烦,连带着到了夏国与宋修远成亲时的沃盥、同牢、合卺诸礼时,亦颇不耐烦。但入夏的时间久了,真正见到了夏国人如何接人待物,如何行礼祭祀后,穆清忽而便对这些繁文缛节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 蜀国礼乐远不及夏国,诗文仪礼诸多之处皆效仿夏国,但大多只学了皮毛。 夏人行礼时,她能真切感受到他们的情真意切。无论是宋修远凯旋时祭拜父母,过年时皇族祭天、侯府祭祖,还是为人处世,与申屠骁的三场比试。 这是发自心底的恭敬端肃,与蜀国王庭只重场面的装模作样全然不同。蜀国人依靠礼仪来彰显自己的教养气度,而夏国人却依靠礼仪来表达内心的庄严情感。 若非亲历,则难以感受这群夏国人对礼的恪守与追寻推崇。 是以今日,明知山间乡村里的祭祀礼比之外头的祭祀简陋荒唐得像个笑话,但看着乡民们诚恳真挚的面容,穆清仍能感到他们心底对花神的敬畏。这是他们的信仰。 面对这样一群淳朴的人,穆清没法笑话他们,反之渐渐升起一股钦佩与敬重。 男人们宽阔的黄泥地上搭着祭祀用的台子,还有几个一齐抬着绑了红布条的活畜,放在离太子不远处。看宋修远身强力壮的,当即也不客气,招呼着他过去一道抬农畜。 有不少农妇从家里头拿出了纸糊的元宝,几位年纪稍长的婆婆正摆着台上祭祀用的饭食小点。 因到底是花朝日,台下还站了三个扎着双丫髻、头戴绢花的小女娃,手拿桃枝,用细绳将篮中的粗布绢花一朵一朵绑起来。 穆清看得出神。 有一个穿着茜色袄子的小女娃注意到了穆清的视线,向穆清举起手中的绑了一般的桃枝,抬头问道:“jiejie一起吗?” 穆清对上小女娃晶亮的双眼,笑得眉眼弯弯,蹲在她身前,揉了揉小女娃的脑袋:“好呀。” 远处一直注视着穆清的少年郎见花仙jiejie竟同凡人说话了,一下也大着胆子蹦到穆清身边,不敢直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