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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去闯甚么祸了?” 永嘉一撇嘴:“甚么叫闯祸。你们那些东西做得不结实,徒浪费铜铁,还不如给我老人家吃了的好。” 凤集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温言道:“没几天就到前线了,战事随时可能爆发,你别到处乱走,仔细我找不到你。” 永嘉笑嘻嘻道:“不会不会,咱俩有麟为介,你只要心中想着我,我便会晓得,然后跑来找你。” 凤集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左侧肩头,仿佛是拂去了甚么看不见的灰尘,在衣衫下面,藏着一块细小的伤口,如今已经渐渐愈合,虽只有细微的疼痛,然颜色火红,极是鲜艳。 永嘉小臂上也有同样一块伤痕,一般形状一般大小。 他只见过渔人剥去鱼鳞,看鱼儿挣扎的样子,想是极痛的,永嘉呲牙咧嘴却毫不犹豫地自身上剥了那块鳞片给他时,想也是极痛的。 鳞片贴到他身上,再淋上永嘉的血,便像活物一样破开皮肤,钻进了肌肤深处,guntang的鳞片、guntang的血,那种烧灼的感觉非常清晰。这是战神蚩尤的血,若永嘉成年,饮了这血,便可使人长生。 幸好永嘉还未长成,不然这样一个活生生的长生不老药现身于世间,早已天下大乱。便只这一点,也绝不能让永嘉离他而去。 古来帝王多求长生,但长生的帝王却是人间的灾难。 倘若保不住这个秘密,宁可杀了他。 永嘉凑过来,摸摸他的眼睛,道:“为甚么不开心?” 凤集没有躲开他的手,道:“不曾,只是军务繁忙,有些疲惫。” 永嘉有些难过:“骗人。我不晓得你为甚么不开心,想是不愿意嫁我么?” 凤集慢慢支起身子,凝视永嘉,淡淡地问道:“这块麟,可使你窥视我的内心么?” 永嘉摇摇头:“那怎么会?只是连接血脉而已,你是文弱书生,却偏要随军,当真打起来,我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若你有了甚么危险,我便可以感觉得到,及时赶过来。” “那你方才为甚么那样问?” 永嘉颇为沮丧地坐下来,道:“是说你不开心么,那不用猜,你东想西想的时候,脸上便总是一直笑一直笑,我都替你累。” 凤集怔了怔,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却没有说话。 永嘉叹口气:“你若是这辈子不愿意嫁我,想娶妻生子,我也等得,反正我要长大还要许久,只是若和我在一块儿不开心,那却好生没趣儿。阿羽,我当真喜欢你,只要你喜欢,叫我做甚么都可以,你为甚么还是不肯喜欢我呢?” 凤集柔声问道:“倘若,我叫你做的事,会让你死呢?” 永嘉睁大眼睛,惊讶地反问:“你怎么会叫我做那样的事?” 这是一双历经四百年沧桑,却依旧纯真如童子的眼睛。他轻易许下了那样严肃的誓言,将他漫长得几乎毫无边际的一辈子交在了他的手中。这之后,他便如此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明明身怀那样可使天下人疯狂的至宝,明明对所有人都隐瞒了真相,可是唯独对他,竟然毫无防备。 ——这是要娶回家过一辈子的人,怎么可以欺骗? 他是这样说的,也便这样做了。 对这样一个男童外貌的蚩尤,凤集还没办法如永嘉期待的那样去喜欢他,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做了个决定。试着全心全意去相信这个人,相信他无论怎样,都会待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他将要完成的事情,会有那么多的背叛,那么多的杀戮,那么多的黑暗,黑暗到他不敢将内心敞开给任何一个人看。那样黑到了骨子里的心,在这世间,除了这个蚩尤,只怕也没旁人能容得下。 永嘉偷偷看看凤集此时的样子好似不大会拒绝,便小心翼翼蹭进他怀里,极认真地问道:“阿羽,你想要我为你做甚么呢?等长大了,我还要去救我阿爹,因此这条命我做不得主,除了这个,旁的甚么,只要你要,都可以。” 凤集定了定心,伸手搂住永嘉瘦瘦小小的身子,点点他额头,笑着问道:“当真甚么都可以?” 永嘉对这个笑登时大为迷恋,忍不住摸摸他脸,喜道:“你这样子笑,真是好看。尽管说罢,叫我做甚么?” 凤集又是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弃我而去,若违此誓,叫你父在九黎山下永世不得脱身。” 以至亲为誓,可谓极毒,永嘉却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美滋滋往凤集怀中又拱了拱,喜笑颜开道:“原来你这几日不开心是怕我走了,放心放心,我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这之后几日,永嘉想是要叫凤集安心,居然守着他寸步不离,竟也显得乖巧了,只是身前身后这样绕着,沐浴如厕都要跟进去,让凤集有些哭笑不得。连李淳叫凤集过去商议时,永嘉也跟在了凤集身后,李淳懒得理他,只示意凤集叫他退下,永嘉却理直气壮道:“我得保护我家郎君,他离了我可不成。” 李淳失笑,只道他憨直淳朴,又念着这样一个幼童,连字都识不全,自可放心,终于也由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凤集,尽管他只负责在一旁昏昏欲睡。 李淳考虑良久,又与凤集二人在帐中守着地图沙盘反复推演,最后,终于采纳了凤集的计策。 此计说穿了,无非两句话:诱敌深入,釜底抽薪。 李淳以郡王之尊,率万余老弱盔甲鲜明援赴灵州,放出风声引回纥人前来,在城外遭遇回纥军,对战不利,灵州守军出兵救援,两军会合退入灵州城,多张旗帜据城死守。这支军队战力本弱,无需做样子,回纥也能瞧得出便宜,被李淳这位郡王吸引,以为奇货可居,必会大举攻城。此时只消挡住回纥前几波攻击 ,破起锐气,再以辎重队继后赶往灵州,吸引回纥派兵断我粮道抢我辎重,我佯败,精骑兵断后,大队人马向灵州城南的西陵河谷逃窜,而白志德另领一军已埋伏此处的山顶。待回纥兵将唐兵逼入河谷,大肆抢掠辎重,屠杀唐兵时,白志德再以滚木封锁谷口,令□□手自山顶下射火箭,将辎重车中暗伏的柴草引燃,如此回纥这一支兵必败无疑。 回纥此役一旦惨败,必会撤离灵州,暂时息兵,整顿兵马,以求再战,此时李淳便可出面与者师谈判,以暗杀乌介,为他取得传位宝刀为筹码,换他订立盟约。乌介一旦身死,宝刀失踪,牙帐大乱,乌介诸子为争汗位大打出手,此时者师早已悄悄领兵回转,只留部分部卒在灵州与唐军相持,正可趁机奇袭牙帐,控制诸位哥哥,然后持宝刀以令族人,一举夺得汗位。 而李淳,则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佳的战绩,此正可谓两相便也。 但此计,一来李淳要以身犯险,率羸兵守灵州重镇达几日之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