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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势往前探望,始终没认出谁是唐晓。 出了剧场我还皱着眉头直回忆,总不可能是那在麦克风后面念开场白的。 我站在工作人员出入必经的门口等他,房间里面挺热闹,听起来像在庆祝和欢呼,我开了手机看小导演发来的剧本大纲。 直到我被人撞了一下,手机都飞了出去!两年前买的智能手机,多值钱的玩意儿!老子反应多快啊,当即一记长腿侧踢,用脚尖把手机勾了回来,伸手接住! 路过的几个演员小姑娘都鼓掌了。 我整了整衣服,要去瞪视撞人者。结果又是唐晓那个室内都要戴着帽子不看路人的熊货。 他看起来像刚卸了妆,脸上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沾着一些水珠。脸颊rou嘟嘟的,皮肤光洁,下巴上有颗发白的青春痘。 我有点强迫症,看到那种长熟的青春痘就想给人挤了。 他反应比我还大,当即就把手里的一瓶开了盖的可乐掉地上了。 “草!”我抓着手机骂了一句,赶紧跳开。虽然身上都是不值钱的旧衣服,洗起来也废水啊!草! 他溅了一裤子黑汁儿,还在那儿结巴,“学,学……你……来……” 唔,这个反应还算热情羞涩。老子终于找回点偶像的自尊。 我把结巴了半天都没挤出句整话的他给领走了,带去附近的烧烤摊吃夜宵。他一只手捂着帽子一只手捏着书包,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小碎步跟在我后面。 这怂货吃了两串鸡翅,喝了一整罐汽水,才找回熊劲儿,粗着嗓子拽不啦唧地说,“你来看我了?” 我咳了一声,注意措辞!什么我来看你了?隔壁桌俩姑娘神情暧昧地一个劲儿回头呢! 我虽然不登微博博客,但是经常往娱乐论坛里刷八卦。现在小姑娘口味儿越来越重了,就喜欢看两个男人拉拉扯扯。 我手指在鸡翅和黄瓜片儿中间挑来挑去。有一两年没碰烤串儿,现在要是吃个爽,今晚还得再跳一百下花坛。 最后还是没忍住挑了鸡翅,“嗯。你演的谁?” 他抬起狗脑袋看了我一眼,把黄瓜片捞走了,“胖子。” “什么?” “高的那个。”他说。 什……草! 他说的是那个胖子?主角之一的胖子?一肥脸青春痘,说话掐着嗓子,偶尔还作兰花指的胖子! 就不提那神一般的化妆,你是怎么掐出那雌雄莫辩的声音的? 他好像知道我想什么,吊着嗓子用高个胖子的声音说,“就这个胖子,有台词的。你看到没?” “我当然看到了,不是主角吗。”我忍不住说。 “哦,”他低头啃黄瓜,“后来变瘦了不是我演。我没看到你。” “我坐边上。” “哦。” 他埋着脑袋嘎吱嘎吱地嚼骨rou相连,也不说话。但是我明显看到他中途停顿了好几次,不停地深呼吸。 一副想挤话又挤不出的憋屈样。 我多慈悲为怀啊,不问自答,“你演得很好。” 他脑袋顿时垂更低了,狗爪子又挠了一串脆豆皮儿,咔嚓咔嚓地开始嚼。 “很多小细节都很别致,”我说,“而且最特别的是,这种角色往往会被演得很夸张,你没有,你拿捏得很准。” 舞台剧一定是要比影视剧夸张许多,但是我不喜欢太夸张过头。这个角色又打又闹又哭又跑,他却还是能在下一瞬间稳稳地把神魄给抓回去。 他这个角色就是这种能收能放,装疯卖傻,步步为营,满腹心机的人。看着很癫狂,其实一刻没松懈过。 我又夸了他一段,这怂货埋着脑袋又喝了一罐汽水,还是没能挤出话来。只是屁股很不安生地在凳子上挪来挪去,吱嘎吱嘎的。 他耳根都红了,好像我说的话是什么接二连三的炸弹一样,拧着脑袋一副想跳起来逃跑的样子。 我决定不折磨他了,妈的熊成这样,换个话题给他缓缓,“我没想到,你还是市青年剧团的?” 他赶紧摇摇脑袋,“不,我胖子朋友,我……” 语无伦次地跟我解释说,原来他有个胖子哥们儿在剧团里,是真胖子,演这个主角。私底下让他陪练了两个月,为了增肥还多塞了不知道多少卡路里,结果公演前一周终于胖到心脏病发。死倒没死,就是蹲医院呢,把他给临时推荐来了。 “他们,真……演完之后……”他又结结巴巴地。青年剧团挺看好他,演完一场之后就跟他谈合作,想把他签下来。 “很好啊,”我说,“你答应了吗?” “不知道。”他按了按帽子,答得乱七八糟的。 我懂他意思,他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你不是想当演员吗?为什么不?” 他摇脑袋,“想演电影。这个签五年,不能再签别的演艺公司。” “不签演艺公司也可以演电影,我就是啊,”我说,“就算剧团戏多,你忙到接不了电影电视剧。你在里面长见识,学演技,多认识人,五年之后就做好演电影的准备了。” 他捂着帽子静了一会儿,抬头看我。 “嗯?” “你说得对,”他用很感慨的语气说,“你懂真多。” “……”这种感觉就跟你拿了一根香蕉给从没吃过香蕉的猴子吃了,它觉得你真聪明找到了猴子最爱吃的食物一样。 我拍了拍他帽子,觉得他傻得挺出乎意料。明明在台上拿捏得当,写的剧本也是才气横生。 可能天才在现实里都有点二。 吃完之后他坚持要付钱,因为上次在游乐园吃了我买的的热狗鸡腿。我坚持要充学长,结果被他狗爪子一钳,拽到身后,硬是把他那皱了吧唧的百元钞塞给老板了。 俩人都吃得太多,肩并肩压马路消食。我把袖子挠起来看上面的手指印,“草!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你们机电工程系是学开拖拉机的?” 他捂着帽子,“放假在厂里开。” 我笑了,“你还真去拖拉机厂实习?“ 他摇头,“我爸的厂。” 这他妈亲爹开厂的富二代,“什么厂?” 他拧着脑袋不说话,我看他为难,马上道,“不想说算了,没什么。” 他粗着嗓子突然另起了话题,看来是真不想说,“我不知道你来,没带那个。” “哪个?” “赔你墨镜。” 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哦,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