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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以地宫的财富图谋阿耆复国,早已是不可能的事,在王城被破的那日,阿耆气数已尽。百余年来,她们以长命锁守着阿耆的地宫宝藏,也许只是等有朝一日,将它托付明主,如当年阿耆人所深信的,佛光普照、凤凰降世,造福众生。所以,必须与族人通婚的规矩,自她而始,彻底废止。 不管南风将来想嫁给谁,她都会竭力赞成。 那之后,谭氏孑然南下,终于在淮南再遇高探微。 彼时高探微丧妻已有数年,儿女绕膝,却无再娶之意。 重逢谭氏,昔日的阴差阳错皆成了过往,高探微纵然依旧不知当年谭氏别嫁他人的内情,却在十数年的分离后明白,若余生再不相守,那么他们,将终身错过。 两人的性情早与旧日不同,昔年的爱恋和意气被岁月沉淀,却愈绵长深厚。 高探微娶了谭氏续弦,叫子女恭敬礼待,却终究回到不到当年的亲密无间。 没过两年,谭氏接到南风的消息,得知她跟傅良绍相恋,却难成良缘。两人毕竟身份特殊,故未透露关系,只是记在名下。 再然后的事,伽罗都知道。 …… 外头的雨势不知是何时弱下去,此刻唯余檐下点滴,隐微入耳。 烛台高照,满室明亮。 伽罗将那长命锁捧在手里,凤凰莲纹,栩栩如生。那些陌生的巫祝文字像是遥远的大门,封锁着骇人的血腥和惊人的宝藏。她不知该如何评说那位奇思妙想的先祖,却在听到他劳民伤财,杀害建造地宫的所有工匠时,心惊胆战。 神智如常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也不至于天真至此。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位先祖癫狂、天真,又心思缜密、戒心过甚。阿耆王室中大半的财富,恐怕都藏在了那座地宫。而通往地宫的地图,就在她的手中——玉龙峰的名头伽罗没听过,但据外祖母所说,那里峰峦叠嶂,崇山峻岭间皆是迷障悬崖,若无地图开路,很难深入其中。即便到了地宫门口,不知其中机关设计,也只会葬身埋骨。 所以…… “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它寻个主人?”伽罗脑子里还乱得很。 “玉龙峰我虽未深入,却见过它脚下的群山,单凭千百人之力,恐怕难以深入,也保不住那些宝藏。唯有躬逢盛世,有明主坐镇朝堂,派军队过去,才能保它安然无恙。伽罗——”谭氏肃容,缓缓道:“那其中藏着的不止是金银珠宝,还有佛骨舍利,珍贵图籍。那些才是无价珍宝,若非落入明主手中,善加珍藏,怕会遭到损毁,招致灾厄。” 伽罗眉心微跳,半晌,才肃然道:“我明白了。” “鹰佐既然知道此物,想必长命锁的事,终究是被他挖了出来。而太子殿下已然涉足此事,又被皇上问及,终需有个交代。若他能成明主,宝物托付给他也无妨,毕竟那些东西总得见天日。若他不是,咱们必须逃出东宫,隐匿行踪。他的品行,不止你要留意,我也会留意。” 伽罗咬唇,还未能咀嚼出其中分量,下意识的将长命锁递向谭氏。 谭氏却是一笑,“它是你的东西。外祖母可以帮你考量太子殿下,但不能替你做主。” 这话仿佛一座重山压在伽罗的肩头。 ——如果长命锁背后只是些金银财富,也许她还能高兴些。但看外祖母的神情,这仿佛成了一件无比庄重的事情,让她对着这精致的长命锁,不敢轻率。 “百年机遇,自有缘法。”末了,谭氏瞧她眉头皱起,如此安慰。 伽罗坐在桌前,目光盯着那长命锁,心绪翻腾。 良久,忽然想起一事,“那我真正的外祖父呢?” “他如今,成了西胡国相。” 伽罗愕然,睁大眼睛望着谭氏。 谭氏眼底却泛起慈和笑意,“当年的事,总归是我对不住他。不过他很想念你母亲,也颇惦记你。伽罗,你若是碰见难事,他必定会出手相助——倘若不愿留在这里,外祖母也会设法送你去西胡,由他照看。” 伽罗垂目不语。 这些事完全乎她先前的预料,一时半刻,难以接受。 * 伽罗整整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算是接受了谭氏所说的种种事实。 瞧着手中那枚长命锁,伽罗依旧觉得这些都不像真事,好在近来谢珩忙碌,可容她考虑透彻了,再决定往后的路怎么走。 中秋后雨势缠绵,晌午饭才过,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先前炎热的天气也被连日的雨浇得凉透,满院花木皆受细雨润泽,令人神清气爽,搬个凳子坐在廊下听雨,思绪便会随雨声飘远。 外祖母上了年纪,此刻正在午歇。 伽罗坐在廊下,回想外祖母说过关乎戎楼外祖父的事,想着娘亲、想着父亲,忽然灵机一动,忙裹了披风在身上,出南熏殿,想去找岳华问些事情。 谁知才出门,就见不远处战青匆匆走来。 “傅姑娘——”他叫住伽罗,稍稍拱手为礼,道:“殿下请你去昭文殿。” 这个时候谢珩找她? 自中秋灯会后,谢珩便忙得脚不沾地,整日整夜的不见人影。 她心里正记挂这父亲的事,下意识觉得,谢珩百忙中召见,难道是有父亲的消息? 如此想着,心中迫切,伽罗稍,让岚姑跟外祖母说一声,便随战青匆匆离去。 战青腿长,放慢脚步有意等她,伽罗却心有牵挂,步履如飞,几乎小跑着到了昭文殿。 迎面是前后脚出来的韩荀和岳华,韩荀还是那副仿佛谁欠了他钱似的臭脸,岳华却稍露笑意,招呼道:“傅姑娘。” “岳jiejie!”伽罗回以笑容,立在廊下,待战青通禀后,快步进屋。 迎面是谢珩魁伟的身影,他换了身鸦青色长衫,手中握着漆黑的铁扇,正在案前站着。依旧是冷峻的容貌,未因繁忙而憔悴,双眸深沉如旧,神情却颇放松,想必心绪甚佳。 “拜见殿下。”伽罗行礼,紧紧盯着谢珩,“不知殿下召我过来,是有何事?” “随我出趟门。”谢珩瞧见她额头潮润,不由诧异,“跑过来的?” 伽罗没好意思说她以为是有父亲的消息,只笑了笑,“殿下有命,就尽快赶过来了。”说罢目光稍错,却忽然顿住了——谢珩侧后方的檀木书架上,整整齐齐摆了许多书籍,上头都坠了象牙签子,颇为贵重。 满目书籍中,那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显得格外惹眼突兀。 伽罗愕然。 她当然认得那风筝,上头的每一笔都是她画的。可它怎会堂而皇之的挂在谢珩书房? 她满腹狐疑,看向谢珩,那位唇角带了些许笑意,面上是坦荡的笑。 “怎么?” “这风筝……” “很好看。”谢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