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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是江梓念来此见到的第一个人,江梓念隐约觉得穹天身上有着破解他目前困境的契机。 江梓念索性每日跟着穹天。 穹天日日都要去弱水。 弱水漆黑, 水上鸿毛不浮, 若是不慎溺水, 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穹天下水之时总会在自己身上系一条绳子。 他潜下水,有时候一找便是几个时辰。 要知道, 大概从古至今都没有人会想在弱水中潜水。 若是谁听到旁人有这个想法,只会说他疯了。 穹天却每日都在其中一遍遍地寻找。 近乎疯狂而又偏执地寻找。 弱水冰冷刺骨, 穹天潜下之后, 水面上只留一截细弱的绳索。 不时会浮现几个零星的气泡。 水下深千尺。 透过幽黑的水面, 江梓念看不见一丁点水下的情景。 他只能紧紧盯着那一小截绳索,他的心却也随着穹天迟迟没有归来而一点点提紧。 若是在水面上远远看看弱水,就会发现,它就好似一个随时都会将一切吞没的深渊巨口。 江梓念看着便觉得心中发怵,而穹天却要每日都潜到它的底下,在其中一遍遍受那黑水的侵蚀。 有时,水面上会起风,风一吹,弱水荡起些许的波澜,那截绳索便在江梓念面前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被这水这风撕碎一般。 穹天这是拿命去搏。 但江梓念一直以为,穹天应当是恨他的。 但若是当真恨他,又何必在这弱水之中一遍遍苦苦寻觅,又何必堵上自己的性命? 这龙骨崖下满是瘴气,寻常花草到了这里都会枯死,凡人来此呆不过三日便会发疯。 这瘴气升于弱水,弱水之中阴森瘴气更甚,若非穹天乃是天魔之体,血脉强大,他恐怕下潜不了几次就会被这弱水侵蚀而亡。 哪怕有天魔血脉护体,穹天如今在弱水之下已然寻觅了三年,三年来这弱水和崖底的瘴气亦是早已侵入了他的七经八脉。 江梓念提着心等着穹天上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 但穹天却始终没有上来。 江梓念的心也越发揪紧了。 他也曾试图跟着穹天一起下水,但是江梓念却发现他无法下水。 这弱水就好似一个屏障一般,将他隔离在外。 等江梓念在这第四个时辰等他的时候,穹天才终于从水上冒出一个头。 那段绳索上闪过一抹金光。 穹天拉着那绳索,慢慢从水里爬了上来。 幽黑的水将他下半身都包裹着,水流流过他的身躯,似是想要挽留他。 逆水而行,最是艰难。 江梓念看见那绑着绳索另一端的大石头如今竟也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那弱水岂能这般轻易叫人离去。 只见那石头忽而间碎裂了,穹天那时其实已然从水里上来了一大半,但他的脚却还在水里。 大石头碎裂的一瞬间,穹天往下沉了一下。 江梓念那一刻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亦是在那一瞬间,只见穹天身上金光大显,那绳索的另一端亦瞬间绑住了悬崖的一角。 穹天周身顿时刮起一阵狂风,他一手抓着绳索,这才拉着绳索上来了。 这短短的一瞬,真可谓是惊心动魄。 穹天上来岸上之后,江梓念看到了他身上又新添了许多的伤口。 他在岸上微微喘息了一会儿,他神色间又多了几分落寞。 这一日,穹天又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三年了,穹天如今已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还希望找到那个人了。 若是江梓念那日真的跳下了弱水,此刻穹天就算找到了他,也定然只能找到他的一抔白骨。 “生死不明”这几个词竟成了对他最大的仁慈。 夜里,江梓念跟着穹天回去了后,穹天解开了衣裳,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外头夜色深沉,洞内仅一盏油灯照亮着这小小的方寸之地。 无华服高床,穹天每夜就合衣睡在洞内一块石板之上。 有时下雨,xue内便潮湿得很。 洞口的泥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天魔族最是喜好奢华,无论什么都必须是最好的,他们是魔界的贵族,吃穿住行忍不得一点粗糙或是不精细。 但如今,穹天天仅仅就住在这潮湿冰冷的洞xue里,连一个像样的床榻都没有。 油灯中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 他五官立体宛如刀刻一般,满头墨发披在脑后,只见他身材伟岸,肌rou微微隆起,在江梓念的角度依稀可见其腰腹处的人鱼线。 穹天的身材比例几乎完美。 那灯光在他身上渡上一层蜜色的光泽,叫他低垂的金色双眸中都好似带了令人心醉的微光。 但是在他雪白的背后,却只见一道道交错的伤疤。 那些伤布满了他的身后,有的地方还在流脓,有的地方结了痂,看上去十分狰狞丑陋。 这些由弱水侵蚀而造成的伤口十分难以痊愈,有的伤口是一年前的,但是如今去也没有痊愈。 用清水简单的清洗过后,穹天给自己缠上了纱布,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他微微依靠着石壁,而后阖上双目。 江梓念跟着穹天的这几日,未曾听到他开口说一句话。 就是在睡觉之时,他面上的神色亦不是很安稳。 他有时在梦中会低声呼唤着什么,江梓念靠近了一听才知道,他叫的是“东阳”。 外头的日头渐渐升了起来。 穿透崖底弥漫的黑雾,最终透过那黑雾的一些便洒在崖底焦黑的土地上。 这或许是这崖底一天中唯一的一次可以见到太阳的时候。 外头的薄雾渐渐变淡,似是要散开似的。 一直遮掩住穹天大半边脸的阴影亦渐渐散去,光慢慢渡过他的下颔。 江梓念便在一旁看着那光一点点遮掩住他的脸,他脸上阴影一点点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