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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对,也有可能是这位宋婕妤特别没脑子而已。这种事情宫外无风声,并且绝对算不得光彩,肯定不会是大家能随便说的,大概封口令下的极严。 可是这再严,宫中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而同时,也敌不过银子下的多吧。 傍晚的时候,惠妃宫里一个侍女过来归还了两把扇子——我们演戏用的道具,不小心落在了宫里。 薛姐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迎上去接过来:“麻烦姑娘亲自送来了,这东西是我收着的,可能是头回进宫一时惶恐,就没注意落下了。”哦,这当然是我故意留下的。我留了个心眼能继续接触到他们,想着也许他们不会给直接扔了而是找我们……没想到还对了。 那姑娘年纪还没我大,说话做事都有些怯怯的。想也知道,能被打发来给我们这种“下等人”送东西的,自然也是没什么地位的小宫女,能随意差遣的。 而我需要的也正是这种。 “也就是我们娘娘心善,看到东西还给你们送回来。”她微昂着头对我说,大概是学着大宫女的样子对人。可是没有那样的底气,又怎能做好这个样子呢? 我见没人注意,偷偷拉着她到了一边,她应该也是一贯卑微的,这样都没有甩开我。 “干什么?”可能是知道我们这宫外来的都不懂规矩,她还有点怕我。 我摸出一块碎银,塞到了她手中:“有点事情,想问姑娘。”我知道她们每月都拿不到多少钱,而主子的赏赐也到不了这小宫女手上。为了这个接近高安涉的任务,我是真没少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神色慌张了起来看我,却捏紧了手没有还给我的意思,我轻轻笑了。 “没事,没人知道,你也不是主动过来的,回去后不会有人为难你的。”我安抚她。不顾也的确如此,我用这方法叫人来,就是为了自己安全对方也安全。 “你想知道什么?”她警惕地四周看看。 我笑得暧昧:“你说呢?我辛辛苦苦进一趟宫来,能是为了什么?”虽然十分不理解这样的举动,不过这样的暗示用起来真顺手。 她了然:“你问我当然会告诉你,但是太危险了……万一出事……” “我当然不会卖你。”我轻轻说,又塞了一块儿银子给她,“别人先不说,就今天那三位主子,你都知道些什么?我看着宋婕妤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她们三位啊……宋婕妤就是那个样子,对谁都一样,没办法,最近得宠嘛。况且她也是宫女出身,最防着这出身平常的。不过宫里像她这样的从来就不少见,起起落落的,能熬到后面的毕竟是少数。你要做些什么可别犯在她手里。然后我们娘娘……虽然位分高,但只有公主傍身,终究不稳,其实一直想着收养个皇子。不过有皇子也不一定能怎么样,就看那庄嫔就知道……” 终于到了。 可她却有点犹疑,我连忙问:“哎呀庄嫔又怎么了?我今天看着她与世无争的样子,还听见宋婕妤说要一起去接……是皇子吗?下学呢。” 她惊着了,喃喃道:“婕妤真是仗着受宠什么都敢说。” “什么意思?”我急道,“我连庄嫔娘娘也要注意吗?今天我可是在三位娘娘面前露了脸,这可麻烦了!” “不是不是,”她摇摇头,“庄嫔娘娘不一样的。我听别人提起过,她……她当年就在我们娘娘宫里,被皇上看上要走的。她一直和顺,对我们娘娘从未不尊敬过,于是娘娘就也还挺护着她的,她的孩子也一直养在我们娘娘膝下。” 那就是吴律了。 “可是后来,咱们和齐国谈判的时候交换质子,送走的就是这位小皇子……惠妃娘娘失去了这个仰仗,而庄嫔娘娘……直接就疯了。” “可我看着,庄嫔娘娘挺正常的?” 她轻嗤一声:“她是彻底疯了。孩子送走之后不言不语跟个木偶似的,偶尔会崩溃大哭。直到齐国质子来朝,她见到那位质子的时候……像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当时就在我们宫里,我亲眼看着她抱着那孩子不松手。” 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吃人的地方,逼疯一个人这样简单?而旁人谈起的时候,竟然还是这样的口吻?但此刻我只能强忍不适,继续听下去。“之后呢?” “这就是说过的‘庄嫔娘娘不一样’。咱们这位皇上妃嫔多子嗣多,可是真正喜爱的……不是指对宋婕妤似的那种宠,我这冷眼看着,这么些年也就庄嫔娘娘一个。” “不管她怎么淡淡的不理人,好像也就她,能让皇帝不一般。所以她疯了之后痛心的是皇上、看见她错人了质子也将错就错的……也是皇上。” 这么温情的事情,可能发生的吗?那位皇帝?杀我全家的那个? 我真是不懂了。 但看着情势,好像也就这样的方式能解释通。要无皇帝之令,谁能容许堂堂皇妃认质子做儿子? “皇上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庄嫔愿意就随她去吧。庄嫔现在,除了对这个孩子还算上心,对别人就那么回事,连皇上也一样。而皇上让质子安抚庄嫔,自己却不能凭空多这么个儿子,于是其实去她哪里也少了吧……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的事情。” “而且你现在问这些……不也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毕竟如果你想……什么的话,不应该先问问怎么能接触到皇上吗?” 我早想过她可能会这么问,此刻自然有准备好的说辞:“这不是今天正好碰上了这三位吗,有点心慌就先打听一下,尤其是还被宋婕妤叫住问了话。”此刻的我要演的是有心攀龙附凤却还胆怯的小戏子——这演起来还没什么难度,“说起来,这位质子现在还住在宫里?有这么个齐国人在,真的好担心……” 可能是看我人傻胆子小却偏偏还做这种事,让她产生了优越感也更轻贱了我,说话随意起来:“这有什么好怕的?他就住在庄嫔娘娘宫中,一举一动都受着监视,不能随意走动。说起来,和你们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他专门演戏给庄嫔一个人看而已。” 传闻中年少聪慧的高安涉此时不仅为质,还要因为皇帝的深情与无情去配合一个无辜女子演戏……这究竟是多么大的羞辱。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孩子都经受了什么。 凭段烨的讲述,我觉得他当初有那么点口无遮拦性子直的意思,深宫之中,到底能把他磨练成个什么样子? 人生不易,离开了我的侯府我的昌迟,那个所有人都向着我的地方,我才见识了这么多不得已、这么多惨象,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人太多了。而我只是其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 之所以我有这么大的愤怒,只是因为我没有见过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