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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要怎么说,才能既婉拒了这门相亲,又显得领情、尊重人。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瞥了蒋天遥一眼。 蒋天遥虽然看上去和刘老师聊得热切,但谢昭知道他一直在偷听。方才,打刘师母催婚开始,这小孩儿眼里就流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吃瓜看戏的神情。但那他洋洋得意了没多久,一听刘师母要给人安排相亲,眼底转而闪过一丝不安。 谢昭太了解蒋天遥了,那一颦一蹙,哪逃得过他那双眼睛。 呵,小狗崽子。 刘师母见谢昭这儿没有反应,连忙又搜起了朋友圈:“小昭,人姑娘真挺好看的,我给你找找图,啊?” 谢昭笑得温和而礼貌:“好。” 好一会儿,刘师母才翻出小姑娘的照片,顿时面露满意之色:“你瞅瞅,漂亮吧?这脸蛋,这身材,是真没得挑。” 谢昭十分捧场地夸了一句的确很漂亮,神情真挚,毫不做作。 那边蒋天遥闻言,头顶顿时跳出了一连串黑色问号,给刘老师讲故事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了,那小眼神,活像一只被人抢了食盆的小狗崽子。 讲道理,他可从来没见他哥夸过哪姑娘好看! 刘师母见状以为有戏,试探道:“那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啊?” 谢昭笑笑:“最近Kimberly不是要上市嘛,我也实在是忙,抽不开身。要不等这阵子忙完了,姑娘那儿还没着落的话,我们再联系?” 刘师母连忙点头,连声说好,就是要尽快。 一提到Kimberly,刘彭洪顿时来了兴趣,毕竟他也是搞免疫治疗的。这边刘老师一开口,就把话题给岔了出去,两人就着专业问题聊得火热。 老刘对Kimberly在中国的定价也很感兴趣:“会便宜点吗?” “便宜不了,但争取能进大病医保吧。”谢昭摇了摇头,“要是在中国便宜了,就会有很多外国人来中国看病,GxBio肯定不会允许这样损害自己利益。” 蒋天遥没给人面子,当场翻了一个白眼。 ...... 刘家两口年纪大了,睡得早,谢昭也不好意思叨扰太晚,九点多就带着小孩儿走了。 回家的路也不算远,走路半小时。司机被谢昭遣回家过年了,兄弟俩就打算一起散步回去,权当消食。 春节时分的街道总是格外冷清,道路旁的积雪被铲成了两排小山,映得灯光格外亮些。两人并肩走过干冷的风,蒋天遥故作随意的提了一嘴:“哥,你真要去......那什么,相亲啊?” 谢昭当然没打算去。 他觉得吧,既然自己完全没有结婚的念头,何必多此一举去撩人家。更何况,对方一听就是个正经的好姑娘。谢昭没有当面回绝是给刘师母面子,但若到时候再提起这事,他会有一万个“工作忙”做借口,最后肯定就不了了之了。 可偏偏谢昭瞅着蒋天遥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就忍不住想逗小孩儿:“怎么,哥给你找个嫂子,不好啊?” “好啊。”蒋天遥一扬下巴,漏出半截纤细漂亮的脖颈,假装丝毫不在意,“有什么不好的?” 谢昭低沉的嗓音里混着笑意:“那说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蒋天遥装王八的功夫哪里比得上谢昭那只老狐狸。他很快就演不下去了,没滋没味地嘟起嘴,小声嘀咕:“你爱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呗。管我什么事!” 谢昭看着他一脸受了什么委屈的模样,脸上都快绷不住要笑了,便伸手勾住蒋天遥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那可不行,都是一家人,怎么说也要你点头同意。” 蒋天遥在心底“呸”了一声。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路上,蒋天遥都觉得他哥心情似乎很不错。 “行李都收拾好了?”谢昭问道。 蒋天遥闷声:“嗯。” 一想到蒋天遥明天就要飞了,谢昭就忍不住多cao心几句:“该打的疫苗都打了?没有过期的吧?” “当然都打了!” “虽然那里一年四季都热,冲锋衣还是带一件,还有驱蚊的东西,多带一点。哦对了,到时候接触的全是丙肝病人,血液样本千万注意一点,万一你哪里割伤了——” “我知道啦!”小孩儿不耐烦地打断他,“又不是第一次去,我心里有数!你这么cao心,还不如去和许言说说。他都紧张死了,天天叭叭地问我要带什么,感觉他能把整个家都搬过去。” 谢昭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管他做什么?” 说着他揪了揪蒋天遥的耳朵:“要是再带一身病回来,爸爸可不要你了。” “嗷——” ......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中国的最后一晚,蒋天遥睡得极不踏实。 他竟然梦见自己去缅甸出差的时候,谢昭在国内闪婚了。 梦境里,那个他无比熟悉的男人西装笔挺,眉宇间英俊而霸道。他看不清新娘的面容,却知道她极美,极温柔。她一身雪白的婚纱盛放如牡丹叠蕊,光是轻盈的头纱就往后面逶迤飘了好几米。漫天都飘着细小的亮片,在光线里闪着幸福的光泽。 晚宴好几十大桌,人山人海,格外热闹。谢昭父母隔着岁月,笑得满脸欣慰,依然是蒋天遥高考时候的模样。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新娘新郎与宾客一一碰杯,言语间皆是祝福的话语。 喜庆极了。 谢昭笑意吟吟地举杯向他走来,与他未来的嫂子介绍自己:“蒋天遥,我弟弟。” 就在那一瞬间,蒋天遥从婚礼的上帝视角中猛然惊醒,背后被冷汗浸湿,胸腔里就好像刚跑完一个马拉松似的,一抽一抽地酸疼。 等他缓过神来,蒋天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似乎不太正常。 他哥结婚,他哥幸福,难道他不应该替人高兴吗? 他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钻进他的脑海:你哥结婚了,你就不能和他住一块儿了。人要和嫂子一块儿住。 他也不给你做饭了,他给嫂子做饭。 你永远都是他的弟弟。 只是他的弟弟。 不是他最亲的人。 最后那句话,终于戳中了蒋天遥心中最软的rou,就好像一把被掐住了命脉。 蒋天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在某种不安全感的驱使下,他胡乱抱起被子,趿着拖鞋就往谢昭房里跑去,把人活生生地给吓了一跳。 谢昭床下的智能夜灯亮起,他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疯?” 蒋天遥委屈巴巴地眨眨眼:“做噩梦了。” 谢昭瞅着他那模样,眼里水汪汪的,眼眶和鼻尖都有点红,看着的确是刚吓醒,便放缓了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