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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向她示意原本就是给年轻人准备的圈椅,上面垫满了柔软的垫子。 看来这份莫名其妙的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 甚至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用来证实她的猜测。毕竟人在被感情控制的时候,是没有心神伪装的。 ——这个人似乎是被世界加诸过许多迫害,受过很深刻的苦。 老师是这么说的。 克莉丝往椅子里一倒,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顺手塞了一只湃在水晶器皿里的草莓,开始酝酿怎么开场比较好。 结果不等她说话,一直在凝视她的伯爵已经先一步开口:“连节日都不忘布置功课,看来您的老师对您期望很高,也很严苛了。” 因为他这句话,克莉丝又想起了那十八张书单,一阵头痛,“是啊,我未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呢。” “您是绅士唯一的儿子,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的。” “您或许不知道,老师给我列了个书单,里面光法律相关就有七张纸。” 其中当然包括让她不得不女扮男装的土地法,眼见着要再次和这位老朋友打招呼,克莉丝的心情并不愉快。 她当然不会天真以为自己好好研究一番,未来说不定能改变限定继承,这样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也就没有危险了。 这个问题连国王陛下他老人家都没法解决。 英国土地法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土地法。不列颠人在这方面较真而且死心眼,加上历史遗留问题,接近一千年前的厚部头依旧具有法律效益,一个旧规则就如同一件大披风,上面打补丁一样层层叠叠赘套着新规则,牵一发动全身的那种。 再加上一千年前皇权和教权交叉,土地情况错综复杂,光类别就分成王室直属领地,分封领地,教区土地。 让这件事变得更麻烦的是,掌握这些大区的人有权利向下分封给自己的骑士,骑士拿到手还能分给自己的杂役,每块地都有各种零零碎碎的权利和义务,鬼知道一千年下来这些地被转手或者重新分割合并成了什么样子。 层次多,内容杂,在律师里面做土地产权这一行的,比其他方向秃得快多了。 伯爵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最近也正在学习各国的法律。” 确切来说,是刑法。 爱德蒙继续道:“如果您回到英国后,觉得烦闷或者有进展时,可以写信——” 他的话被外面突然潮水一样涌起的呼喊打断了。 他们所在广场的行刑开始了。 在公众面前将死刑犯处刑是罗马大节开始前的传统,似乎是要用这样的仪式警告恶徒,震慑居心不良的人。 至于围观者到底是出于何种用意和心理,那就很难分清而且难以归类统计了。 克莉丝抬眼瞥了一下楼下广场中央的断头台,闸刀在光下闪闪发亮,到处都挤满了观众,然后又兴致缺缺缩回了椅子里。 她不喜欢也不打算看,和死的人是不是罪大恶极无关,单纯厌恶血腥场面而已。 伯爵已经站直了身子,单手扶了窗台,自上而下俯视着广场中央。 似乎是爵位相关的事务已经办好,他正在有意慢慢改变自己在意大利的形象,做出逐渐被当地同化的模样来,上次在糖果店门口,他已经脱去了阿拉伯风帽,这次再见,他又换了更小一些的假髭须。 所以克莉丝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的表情。 这让她又一次想到了格里芬,因为一开始饭量太小,吃的东西都必须让男仆处理过,克莉丝再亲自喂它。 它看男仆杀与自己不同种生物时,就是这种好奇又事不关己的旁观模样。 根本无需辨听的流程后,喧闹声戛然而止,刀刃破开骨rou的声音趁机在其中突兀响起。 人群终于被同类的死亡所震撼,发出了瞬间的屏气。 伯爵从头至尾无动于衷,只在断头台闸刀下落的一瞬间,露出了一种安详而忧郁的神态,像是在做临终圣事的神职人员,目送一位向自己祷告过的临终者死去。 等到一切散去,爱德蒙回过身,猛地对上她的打量,一怔:“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个和过去的自己非常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复仇的人。 克莉丝若有所思说:“您不害怕吗?” “在突尼斯时,我见过更残酷的刑罚场面,您知道,阿拉伯人有无数种手段对待他们的奴隶。”他自然道。 “看来我和您相反,因为不小心看过一次,所以不想再看第二遍了。您既然已经看过,现在还有兴趣,这么说,您是喜欢这样的场面啦?” “您虽然没看,刚刚也听到修士宣读罪状了。这个人罪大恶极,看到他自食恶果,我当然会感到愉快。” “那我呢?” 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年轻人的表情却很执着,就像是那天问“那你呢。我该相信你吗?”一样。 果然,爱德蒙很快又听到了对方的补充。 “如果在那里的人是我,您会是什么感觉?” 他怔了会,才说:“您是个好人,不会有这一天的。” 说完后,这番话他自己也不信。 十八岁的爱德蒙唐泰斯是好人,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连法庭都没见过,就被判了终身监|禁。 “不论如何,我希望您能幸福快乐,您应该是愉快而热忱的。作为朋友来说,我是衷心这样想的。” 小班纳特先生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远处有教堂的钟声响起,化妆游|行已经开始了,楼下一片欢声笑语。 因为戏剧爆红,楼下果然有不少扮成里面角色的,戏迷们互相认亲,结伴走到一起,开始合唱里面那首经典咏叹调。 下一秒,年轻人已经忍俊不禁笑起来,仿佛刚刚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您原来要将这么艰难又沉重的使命赋予给我吗?” “我说过的,连奥林匹斯的神都会有无数烦恼。不过这份情谊我心领了。” 说这句话时,年轻人站起身,将衣服整理熨帖了,发顶刚好只过爱德蒙的下颚。不过作为一个南部人来说,这个身高也足够,尤其少爷体态偏瘦,再高就不够匀称了。 爱德蒙下意识道:“您要下楼了?” 将吃完草莓的水晶器皿放回原处,青年点头,抬眼看他,露出很深的微笑,“审判和刑罚已经结束,我当然要开始享受狂欢节了。” “不过您看上去还很忙,所以我就不邀请您了。” “下个月的基督山岛见。我的朋友。” 克莉丝真诚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寧君,喵,训练家雪也,移十八,李丹,夏~桃源,可卡可乐的地雷~感谢南淮旧事的两颗地雷~ 挨个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