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1
是办手续,又是挨个窗□□钱,折腾了一整天,下午那点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早已经过了。过了几天他再跑过去,一口气办完了该办的事,就在门口小椅子上等到下午两点,结果只来了一句“拒绝探视”。 霍杨以为是自己来得寸,留了钱和补品,过了一周又来了。倒腾了一个月,他得到的永远是那句“拒绝探视”。 “不好意思,问一下,”他趴到窗口,去问里面那个脸色和打印纸一样白生生、冷飕飕的女人,“这是她本人拒绝我探视的意思吗?” 办事员一抬单眼皮,“她是强戒,特事特办。” 强戒是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这个戒毒所也不是通常的社区戒毒所,而是隶属公,安机关的。 霍杨举起手里那一沓表格材料,“那她是强戒的意思是,探不探视她自己决定不了?前脚告诉我办完手续再来,后脚又不想让我探视了,就给我来一句‘特事特办’?” 办事员立马按开电话机,一脸平静地踢了皮球,“这我处理不了。您跟许主任说吧。” 许主任也是个狗屎。 一开始他非常和蔼可亲地邀请霍杨坐下喝杯茶,观赏一下他的茶道,霍杨早过了能被老老实实按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年纪了,直接硬钉子碰回去。 然后许主任就差拿着放大镜看霍杨的亲属关系证明材料,看了半天。 “这位小霍同志,请问你不是虞良月的直系亲属啊?”他向后一靠,轻松地笑道,“原则上,不是直系亲属是不能探视的。” 霍杨皱眉,“她不是已经隔离了好几个月了么,现在还不允许探视?” “这没办法。我们也是接到通知,说这个虞良月要从严看管。”许主任好声好气道,“这样吧,你把材料复印一份给我,我提交上去,看能不能批下来。来,留个电话。” “……”霍杨看了看外面走廊,没人经过,然后不着痕迹地挡在许主任面前,把声音压得极低,“许主任,我不跟她接触,我也不给她带东西。您就让我瞅一眼,放下心来我就走。我知道你为难……” 许主任手里悄无声息地被塞了个东西,他不用摸那红包外面的纹路,这厚度就能让他这个苦差小干部乐半天。面前的青年冲他挤了挤眼睛,许主任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眨眼间已经换了副嘴脸,一口一个“人间大爱”、“忠于职守”地教训了他一顿,把他撵出去了。 事后霍杨与小霸王议论此事,心里还有点疑惑,“五万块钱,我给少了?本来还有后招的,等他带我到门口,我还有张支票没掏出来……” 小霸王呸了一口,“狗屁,一个戒毒所看管,一年工资能有十万么?” 霍杨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安的阴云在心里越扩越重,“他那套茶具……杯子普通,注水壶也一般,但是那个茶壶,那个工艺,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小霸王皱眉看着他,“你确定么?” “我确定。”霍杨道,“有次搞一个很难缠的老头,我特意研究了一段时间的茶具。那个壶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好来。” “这不是个小事。”他沉吟了半晌,“我记得原来听小姐们聊过天,说强戒所那个地方怎样怎样,等我回去打听一下。” 一般小姐至多进过社区戒毒所,她们用的大多是摇头,丸,还有五花八门的致幻剂,“气球”用得最多。小霸王去自己熟的场子问了一圈,没什么收获,有个经理告诉他,一个叫阿黎的老妓,女进去过,出来以后就不干这行了,现在在老家X省住着。 好在X省也不远,经理带着两人一早出发,路上霍杨还接了叶朗的电话,听说车被砸了,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小霸王看了看他,“你没告诉他你来干什么?” “没。”霍杨一脸憔悴,头枕在车窗玻璃上,“知道了非手撕我不可。” 他逮着小霸王,滔滔不绝地倒了一通苦水。后者听完,精准地评价了一句:“兔崽子,心太硬,不是个善茬。”又把霍杨脑袋从车窗玻璃上抓起来,按在自己肩膀上,啧道:“你打鼓呢?给老子他娘的睡觉。” “叫猪哥。”霍杨枕了一下,发现意外的舒服,然后就大大方方不要脸地靠上去了,嘴里还感慨道,“你今年二十冒头吧?在这样一个如花的年纪里,你长成了个多rou你知道吗?” “……”小霸王抢过了他的手机,“等着我告你弟,你现在跟野男人在外面逍遥。” 这事再回想起来,霍杨有点后怕。他必须得封住那个傻逼的嘴,万万不能让叶朗知道此事,不然发生什么,恐怕唯有天知。 他们到了阿黎的老家,转悠了好几圈,又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跟她本人说上话。 这是个高挑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岁一样。蜡黄暗沉的一张脸,皱纹深刻,眼神黑得让人发怵。 “还能做什么?”阿黎嗤笑了一声,抽了一根霍杨放在桌子上的软中华,微带着四川口音,“站街喽。进去以后,交过看管费的算一伙,饭菜都不馊的;没交的算一伙,挨打,出去干活,最多拿个两成。干过小姐的,稍有点模样的,那些官能把你的血都吸干。” 此事要立案调查,不仅需要阿黎,还需要其他一些强戒所蹲过的姐妹,可关键是,阿黎不信任警,察。霍杨和小霸王奔波辗转了不知道多少个破筒子楼、工厂、低保家庭,不少人对他俩一点好脸色没有,当他们说起来“强戒所”三个字的时候,还有人cao菜刀追在后面。阿黎通常站在旁边,无声地看着,再无声地跟着他们走。 有一个女人,对着登门拜访的三人破口大骂,骂得这破屋簌簌掉灰,霍杨三番几次抓住脸色难看的小霸王,没让他上去打人。本来在旁边默默抽着烟的阿黎,突然大步向前,一烟头狠狠碾灭在那女人瘦弱不堪的肩膀上。 皮rou烧焦的气味都隐隐散了出来。霍杨看着,眼皮一阵乱跳。 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他们卖的是你。卖你的rou,卖你的血。卖完了再扔,反正有的是吸毒的畜生往所里送。” 阿黎说完,指头轻轻一戳她惨白的脸孔,“而你呢,住这个猪圈,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你闺女也恨不能你早死。哪天你吊在厨房上,能吓唬上一两个人,这辈子就算完了。” 周遭一片死寂。 那女人还竭力瞪着眼,那股子凶悍神色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轻轻一掘开,底下就是原相毕现。 她终于流了泪。那是霍杨见过的最凄惨、最丑陋的哭脸,好像她整个灵魂都痛苦地扭曲了,在地狱的焦烤里极度变形。阿黎抱着她,听她号啕大哭,表情平静,最后在她哭完以后,轻声道:“我也怕□□,但我更怕以后再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