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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卡片抽出来。 跟他眼神触碰,童延立刻把脸转开了。 聂铮低头一看,卡片上有行端正的钢笔字。 给三十三岁的聂先生。 这一年,聂铮三十三,童延二十一,他们在童延十八岁那年相识,到如今,时光给他们又添上一道清晰的年轮。 事实上,这一天,童延的航班比聂铮更早,把人送到机场,匆匆告别,对聂铮来说,这场提前一个月准备的会面就此终结。 当天上午,回到横店的童延再次坐在剧组的化妆室。把戏装完整扮上,出去看着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他第一感觉就是厌烦和恐惧。 就像是,一场绚烂华丽的烟火晚会过去,在那令人欢欣雀跃的璀璨之后,他再次回到了不那么美好的现实。 可现实就是现实,眼前的现实就是,不管心情多低落,他的戏还得接着演。 上午最后一场戏是成竺投靠詹虞,也就是童延跟裴羿的对手戏。照说这场戏踩不到童延的短板,但第一条刚拍了一半,靳导一声“咔”打断他们,接着导演站起来,对童延说:“刚才那儿,不对,你对詹虞提到陈王,不要太咬牙切齿,太刻意就不好了。” 童延脑子有点懵,点头:“我知道了,再来。” 又一次,童延觉得自己像是把握住了仇恨中的压抑和隐忍,可换来的又是靳导一声咔。 导演有些有些不耐烦了,“这次不够!情绪应该达到什么程度,你拿捏好了没有?” 童延艰难地叹一口气,环视四周场景中陪他耗着全部心神的剧组工作人员,对导演说:“对不住,给我五分钟。” 事不从人愿,这五分钟没能挽救他的表现。到午餐开饭,这一条的拍摄只是被打断,依然没通过。 他这状况,眼下就算是龙肝凤胆也吃不下去,童延坐在一边猛灌了几口水,把剧本拿起来。 正在此时,裴羿来了,脚步只在他面前顿了下,说:“跟我来,我们先对对戏。” 童延没多少犹豫就拿着剧本站起来,跟在裴羿身后走出去,目前这情形,对手戏的演员肯跟他私下排戏,他得烧高香。 裴羿把他带到一个搭好的兵营帐篷,一直走到屏风里边才停住,转头对他说:“只要跟陈王有关的戏,不管正面的还是侧面的,你总不在状态。现在,看着我,把我想象成你的心上人。” 想着场景那边被他拖着的几十号人,童延真这么做了,他认真看着裴羿的眼睛。 裴羿眼光逐渐深沉,用一种催眠似的语调,侵袭他的大脑:“是的,我是你的心上人。你很爱我,看到我的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跟我抵死缠绵,身心相交。” 童延精神已经努力集中了,可对着裴羿漆黑的双眼,他想到那一双灰蓝色的眸。早晨,聂铮在车里送他离开的眼神再次从心底翻腾出来。他顿时,好一阵恍惚。 不知道恍惚了多久,回神时,裴羿的手已经扶上他的腰,鼻尖离他不过寸余,眼神隔空迷恋地落黏在他的嘴唇,“你真美……” 童延脑子一炸,想都没想,抬起膝盖猛地顶向男人的要害。 裴羿痛呼一声,这下终于没心思顾他了,面无血色地弯腰捂着那儿。 这人上次在他这儿碰了钉子还不死心,现在还扯着幌子来占他便宜,想到自己刚才那下,膝盖似乎顶到了什么硬的东西,童延直犯恶心。 于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收起你的下流心思。你拿对戏哄我出来,外头还说你敬业,你都敬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羿面无血色地抬头,苦笑一下:“我想帮你是真的,想追求你也是真的,这两点本来就不冲突,我只是喜欢你,怎么就下流了?” 童延更怒:“你敢说,你不是想骗我上床?” 裴羿又吃痛地倒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喜欢你,当然就想跟你上床,这两点冲突在哪?” 童延冷笑,“当然没冲突,根本一回事,你嘴里的喜欢不就是惦着那点事?你拿我当小姑娘骗?” 裴羿语塞,“你……”顿时明白童延为什么演不好感情戏了。 美男子本人看起来风情,可是,半点不解别人的风情。 童延根本不想再听这人废话,转身就走。 没来得及出帐篷,听见裴羿的声音从后头追着他来,“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想认真追求你。” 他眼神扫一下帐篷外头坑洼不平的土地,没多想,伸手指着洼里的泥水,笑了声,“那你赶快把心思收住,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 裴羿顺他眼光一看,不可置信地问:“我有那么差?” 童延顿了下,他不是这个意思。关键不在于裴羿本人是什么样,而在于对他来说,裴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童延没有解释,脚步匆匆朝账外去。 裴羿差吗?当然不,这是比他咖位大得多的一线,外形好,风评也不错,在圈里相当吃得开。 所以,根本不是裴羿不好,事实是,所有对他说喜欢的人,都是同样的一种存在——水洼和江海里掬不起来,入不了口的、搀着泥沙或者其他什么的水。 远处茫茫苍穹,笼盖四野,童延一时天旋地转,整颗心脏都疼得蜷缩起来。 这辈子,你要是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他把你从泥坑拉出来,给你希望,也引导你成长。他像个父亲,也像个朋友,润物无声,填满你人生缺失的所有。 你会发现,你的生命,净水是他,茶是他,酒也是他。 他是你,可以啜饮的一切。 第67章 对兰 男人的喜欢说穿就是下半身那回事。可能正因为如此,对凌青华那等说着爱要死要活的男人,童延才心生鄙夷。但是,只有聂铮对他的欲望,是童延无心计较的,奉陪是他愿意。 他庆幸而且感恩,到了今天,聂铮不再跟他上床,却依然跟他保持联系。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联系斩不断似的。 童延不知道这水茶酒的领悟,是不是短暂交会,聂铮离开后,他惜别之情爆发。眼前他也真是顾不上想明白,最直接的现实是,他分不开神,手上的这部戏拍得相当艰难,可再艰难他也得拍下去。 三月,童延在的戏份终于杀青。刚好这晚没夜戏,剧组凑在一块儿吃了顿饭。 酒过三巡,几桌人有的歪歪倒倒说醉话,有的咋咋呼呼还在划拳。 裴羿跟他坐一桌,十分不计前嫌地对他扬了下杯,“来,恭喜杀青,这几月你辛苦了,表现不错。” 当着桌上人的面,就算童延不情不愿也把这杯酒喝了。 嗤!表现不错,整个剧组都知道他只要表现处处都是错,说起来挺寒碜人。 但揣着一丝希望,童延朝靳导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