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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个寒颤。 舜铭对着双手哈一口热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公馆避寒,然后他便听见了黄包车轱辘辘的声音。 舜铭抬眸,便看见了棠前燕。 棠前燕穿着深灰色的长衫,领口用金线绣着一朵牡丹,披着褚色白纹斗篷。黄包车并不快,荣福在后头跟着慢跑。 片刻,人和车便到了公馆前,棠前燕下了车,见到舜铭有些惊讶。 “棠老板。”舜铭笑了笑:“又见面了。” “你怎么不穿外套?”棠前燕轻声问,面上恢复了常态。 舜铭回答他:“外套刚才不小心洒到了茶水。” 棠前燕沉默片刻,抬手解了自己的斗篷,替舜铭披上,又用修长的手指拿住斗篷的长带,慢慢系紧。 舜铭比棠前燕高出半个头,棠前燕为他披斗篷时,舜铭正巧能看见他低垂的眉眼和微颤如羽的睫毛。 系好斗篷,棠前燕抬了眸,问:“你在这家找到活做了?” “啊,嗯……”舜铭抬手按上斗篷上系好的长带,只觉得面前的人不太真实:“我带你们去戏楼。” 堂前燕点点头,让舜铭在前面带路。 荣福看了自家老板几眼,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棠前燕:“棠老板,这件斗篷你不是最喜欢了么?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了?” 棠前燕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快步跟上李舜铭的步履。 李舜铭舍近求远地选了人比较少的路走,他忽而不想让其他人在棠前燕面前道破自己的身份,因为他隐约觉得,棠前燕对他的施舍给予大约是出于一种同情亦或是慈悲。 一念至此,李舜铭无奈地笑了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自己竟然会对这种小恩小惠眷恋不舍么? 可惜李舜铭并没有猜对。 棠前燕是以最低贱的身份在这世上磨砺成长起来的,见到的可悲之人不尽其数,他已经习惯了用冷漠铸成甲胄将自己保护起来,他的同情亦或是慈悲从不泛滥。 只是,连棠前燕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不忍见到李舜铭伫在寒风中瑟瑟。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好像总是能笑得温暖如阳,他一勾唇,一弯眸都能诱惑自己沉沦下去。 棠前燕抿抿唇,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可逾界,面上重新泛起淡然和冷漠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盛代元音出处的奖励一朵小红fa 第6章 身陷囹吾 小厮拿着干净的外套,终于找到李舜铭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李舜铭披着褚色白纹的斗篷,独自一人立于戏楼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爷、爷……”小厮气喘呼呼地问:“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舜铭边解开斗篷边说:“接棠老板。” “接到了?”小厮边问着边递上外套。 李舜铭点点头,随手脱了斗篷,穿好外套。 “我把斗篷放回我房间里去,你不用跟了。”李舜铭说。 “小的帮爷放回去吧。”小厮说着就想要拿过斗篷。 却不料李舜铭抱着斗篷不撒手:“不给。” 小厮:“……” 我又不会抢你的! “你去戏楼帮忙吧。”李舜铭说。 小厮忙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走之前顺便叮嘱李舜铭别忘了午饭时间。 李家的饭点都有着固定的时间,这大概是李家早期的家规之一,以一种习俗的方式获得了延续。 李舜铭原本是坐在主桌吃饭,但他实在不喜不断上前敬酒的宾客,随便扒拉了些饭菜混了个肚饱就连忙撒碗走人了。 李绍衍虽无奈却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暗暗腹诽着责怪李绍衡没有认真教好李舜铭,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纵容着舜铭。 差不多近了申时,东家便招呼着宾客去戏楼看戏。 李舜铭早就到了,他从桌上顺一把瓜子想去戏楼后台找棠前燕,却无奈人多眼杂,便又退了回来。 大家陆续到了后,都坐得很随意,毕竟只是家宅中的戏楼,就算精美也无法与正规戏院相比。 又过了一会儿,有小厮通报一声,这戏便就开始了。 第一场便是棠前燕的独角儿戏,。 梨园行当素来流传一句话叫做:“男怕夜奔,女怕思凡。” 因为思凡全剧一人到底,身段繁重,姿态多变,即要以贴旦应工,又必须要有闺门旦的含蓄,所以难度并不小。 演者身穿服饰只取了佛门法衣的形,而未取其质,棠前燕身穿的法衣有水袖也有裙,衣上皆是以绿白为主色调的菱格,以金线在绿格中绣有“佛”字。 棠前燕原本就俊美得雌雄莫辨,此时略抹脂粉,迎帘出来便令人眼前一亮。 棠前燕堪堪地做了一个身段,宛如盈盈少女,绝代风华,而后便念道: 削发为尼实可怜,禅灯一盏伴奴眠…… 思凡前一段注重唱腔细腻,棠前燕一念一白间把遁入空门之中,不甘苦寂的小悲小愁唱得淋漓尽致,下边一片叫好声。 棠前燕在台上专心唱词,抬眸间,李舜铭冷不丁地撞进了他的眼中。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李舜铭就挤在最前排,站在台侧,眉眼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棠前燕看。 “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 底下有人叫好,李舜铭便跟着喊,不远处的李绍衍转头看了他一眼。 棠前燕在台上望见,不由得担心他会招惹李家主人的不快,只是也无暇顾及太多,一个身段后,又唱到:“冤家,怎能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李舜铭眼眸一弯,笑得心无城府:“千里姻缘一线牵,自然得由我。” 后半剧的思凡说的又是小尼姑重是下定决心,撕破□□,下山逃入凡尘的戏,极考验身段功夫。 奴把□□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 棠前燕从小被卖入戏班苦练,身段姿势绝佳,这开头的第一场戏便唱作念打皆具,精彩万分,将场面引向了一个小□□,而后又有几场热热闹闹的打戏,看得大家都津津有味,连番叫好。 戏罢也就入了夜,原本热热闹闹的李家公馆逐渐疲软了下来,有客人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也有不少客人选择留宿公馆。在李舜钲的诚邀下,戏班的几个角儿也都留了下来歇息。 棠前燕不喜欢在夜晚匆匆赶路,所以也就留了下来,他执一茶盅,端坐着慢慢饮着。 饮茶其实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