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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冬垂眸,神色淡然。 “你这幅神态和枕寒山倒是相似,只是他冷血无心,你学得来吗?” 影浅笑道,“纵使你一脸淡漠,可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憎恨、愤怒、不甘,我都知晓呢。” 纤长的手指抬在半空中,指尖绕着尔冬的心口打圈,“这里肯定很难受吧。” 纵然只是噩梦,被人厌弃、被利剑穿心的经历仍历历在目。那些画面虽是幻景中的虚影,痛楚却是真切的,比刀子剜rou还要厉害。 “和你无关,”尔冬拍开影的手。 影脸上不见一丝愠怒,继续笑着说,“蛇神的残念里,你也看到了,人愚昧且无知,这等弱小的生灵体内装满了贪欲、憎恶、痴念。” “世人畏惧厌弃魔物,可若不是这些情绪的滋长,魔怎会降世?不过无妨,我会代替你,将这些蝼蚁一一杀尽。” 尔冬对上影深不可测的眼瞳,影眼中压抑的杀意第一次毫不遮掩地浮了上来。 尔冬忽然揣测到影的目的,心头翻涌起畏惧。 “你是想……” 不等尔冬说完,影笑着竖起食指,阻在他嘴旁。只这么轻轻一动,便令尔冬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 影笑道,“别乱动了,再动的话,受伤的可是你自己。”他扬起单纯的笑脸,继续说,“还要感谢蛇神大人的助力,那股纯净的憎恨真是美味呢。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恢复。” 他低头看着摊开的掌心,纤长五指慢慢拢起。霎时间,四周枯败的桃树轰然连根拔起,快速腐化,最后碾碎成灰烬。 原先枝繁叶茂的桃林成了一片荒凉的空地,仅剩林中的一汪清潭。 尔冬急促地呼吸,他现在不仅动弹不得,就连话也说不了。 影温和地笑着,他手上没有利器,但那副温柔依旧的体态,比刀剑更厉害。影拉住尔冬的手,五指与他紧贴,两人的掌心竟相互交融。 “尔冬,”影柔声说,“我曾真心想过是否与你共同支配身体,毕竟曾经的你让我心悦诚服。” “身为低阶兔妖,原是他人盘中餐,不顾世间缘法,逆天改命,将真龙真凤踩在脚下。更难能可贵的是,明明满腔嗔怒,却不被怒火吞噬。” 影惋惜地摇摇头,看着眼前平凡的少年,说:“可惜都成了过去。现在的你实在太弱了,仅仅一个梦魇都能至你于死地。” “那就不如把这具躯壳交给我,我会帮你完成夙愿,”影贴在尔冬耳旁说,他语气轻缓,嘴角噙着浅笑,好似一个温柔的情人。 尔冬眼前发黑,仅能看见影精致的下颌和张合的红唇。 “但你放心,好歹你我之间也算故友关系,我不会这么快消解你的灵识,在那之前,你先待在此处。我被关了近百年,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影抱着少年疲软昏倒的身体,替他整理好凌乱的额发,这才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黑袍。 曳地的黑衣无一处褶皱,靴子踩过松软的枯叶,叶子尽数散成灰烬。 苦等了百年,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处牢笼了。 漠原,落云寨。 拔地而起的粗壮树干相互盘绕,构成结实的木床。柔软的叶子铺了厚厚一层,昏睡中的少年躺在摊开的青色外衣上。 男人守着少年,闭目小憩,分魂术的后果逐渐显现,许是三魂七魄尚不稳定,他容易感到疲倦,不时会睡着。 漠原不宜久留,然而尔冬不醒,他不敢轻易离开。 蛇神司掌噩梦,凭借梦魇cao控人心。不论凡人修士,只要心存不甘,梦魇都会无孔不入。 枕寒山是灵修,草木无心,他生来性情淡漠,难通七情六欲。因此,梦魇对他的影响有所削减,但并不意味着毫无作用。 身旁的少年仍在睡梦中,不见苏醒的征兆。枕寒山盘腿打坐,呼吸吐纳,克制心中的杂念。 他闭眼时,少年突然睁开眼睛,打探了下四周的环境,披着男人的青衣,坐了起来。 枕寒山心中无比躁郁,对外界的感知大不如前,直到少年走了下来,带动起流动的清风,他才有所察觉。 少年罩着一件宽大的青衣,白发如瀑披在脑后。他伸手拢了下外衣,旋即转身面对枕寒山。 灯火阑珊的山林边界,那双暗红色的眼瞳并不显眼。 少年眉目寡淡,眉形平整,眉峰并不突出,一双杏眼也不出挑。在白发红瞳的映衬之下,寡淡的眉眼透着莫名的妖冶。 他朝枕寒山一笑,“师父。” 枕寒山顿时神情冷了下来,沉声问,“你是谁?” 少年面露疑惑,歪着脑袋,又唤了一声,“师父?”话音未落,一柄长剑指着他,剑尖顶着少年的颈脖。 作者有话说: 32 脆弱的咽喉被人用剑顶着,“尔冬”笑意不减。 “真是瞒不过寒山君的眼睛,”少年弯起眼睛,笑道。 “影魔?”枕寒山说。他虽在质问眼前这人的身份,语气中却透露了七八分肯定。 “我叫影,不叫影魔,寒山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影推动面前的长剑,只可惜剑身一动不动,他的手指倒被割破了。 枕寒山面若寒霜,“你几时醒过来?” “我一直都在呢,归一阵只能遏制我的力量,但不会让我死,”影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说,“寒山君,你这几十年的苦守,终究是白费了。” 影把手掌覆在心口,笑道:“寒山君,你真不该把所有事瞒得滴水不漏,人也好,妖也罢,这颗心胡思乱想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枕寒山握着剑柄的手一紧,“你一直在蛊惑他。” “蛊惑一词未免严重了,我只是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他。” 影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紧抿,抑制着怒火,不由笑着卷起胸前的一撮头发,“寒山君,你的剑术真厉害,这具身体可吃不消呢。” 他扬起颈脖,一缕鲜血从伤口处流下。 枕寒山收了剑,沉声问,“你要什么才能让他回来?” “寒山君,几十年未见,你怎会问起这般可笑的问题?”影挑起眉毛,“你说,魔想要的会是什么?” 魔物附着人、妖,目的只有唯一,将这具皮囊化为己用。 “寒山君,我若是你,就不会出手干涉。他中了血咒,你的法子不过兵行险招,是否起用,你心里怕是也没底。” “与其等着他魂飞魄散,rou体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