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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守孝新春一应仪轨从简,今年新帝在正月初一发布惠民诏大赦天下。 千年帝京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高举花灯,爆竹声连绵不绝。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更有花灯巡游,不分白昼黑夜热闹非凡,舞龙、舞狮、跑旱船、踩高跷、中央大街人潮拥挤蔚为壮观。 正月十六,楚文帝驾临帝师府探望恩师。 赵恒甫领合族上百口人在帝师府门外设香案恭迎,这还是仁帝朝至今皇帝第一次御驾亲临臣子府邸,一时京城学子儒生无不称颂文帝与帝师的师生情谊。 文帝入了帝师府,先是在正堂与帝师谈话,席间赵吉章提到后花园有苍松雪景,文帝一时来了兴趣。 大太监何公公立即跟了上去,文帝抬手。“何公公,你不必跟来了,朕想跟帝师说说心里话。” 何公公忙应了声是,心里却直发苦。 他是周澶安插在文帝身边的人,每一日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文帝做了什么,哪怕一天出恭多少次都要注明。 要是让周澶知道他竟然让文帝跟赵恒甫独处,回去免不了一顿责骂。 但是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硬往里凑,只怕明日满京城的学子都会作文字骂他是不知好歹。 赵恒甫领着文帝到后院确实是逛了会园子,没一会便以天气寒冷为借口请文帝到里屋奉茶。 到了此时文帝方露出一脸急切。 不一会,赵吉章抱了名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进来。 “瑞儿!”文帝一把抱住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父皇,儿臣还没给您请安。” 文帝擦了泪看着儿子动作规范的给自己磕头行礼,心中十分欣慰。“好好,快过来给父皇瞧瞧。” 眼前的小男孩眉眼与文帝有八分相似,大耳朵大鼻子正是皇族共有的面貌,若是之前文帝还有一丝不确定,看到人之后他已经完全确信这就是他儿子。 文帝心肝宝贝的把儿子抱上大腿坐着,随口考校了他一些启蒙功课,没想到小孩儿都能流利对答。 “帝师,朕谢谢您!您把大皇子教得极好,朕很高兴。”文帝由衷感激。 “臣不敢当,这是老臣应该做的事。”赵恒甫又感慨道。“大皇子聪颖早慧,三字经千字文一教便会,礼仪规矩更是从不出错,实在是人中龙凤。” 文帝搂着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马上带回宫养在身边,想起周澶想起往事种种,文帝心中又恨又恼。 “若不是刘湛和帝师您相护,朕这唯一的儿子早被周澶害死了,周澶此人心狠手辣,连先帝也……朕真是……朕真是……” 任谁也体会不了文帝的恐惧和无助,他贴身侍候的人全是周澶的人,就连后宫妃嫔也与周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 若不是徐牧远任卫尉管着皇宫禁军,文帝觉得自己迟早要步先帝后尘。 赵恒甫赵吉章父子二人感同身受,但眼下周氏势大只能无奈叹息。 “父皇别怕,等儿臣长大了一定会保护父皇。” 文帝心中熨帖抱着儿子又亲又摸爱不释手。 这一天,文帝在帝师府逗留了三个时辰方起驾回宫。 消息传到周澶那把周澶气得七窍生烟,唤来何公公询问,怎想何公公竟然也不知道文帝跟赵恒甫说了什么,周澶暴躁的砸了何公公一身桂花糕。 何公公是敢怒不敢言,出了丞相府上了马车,他朝丞相府大门的方向呸了一声,心里直骂周澶是老畜生。 时间到了二月下旬,皇后早产诞下小公主,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世家收到消息更多是幸灾乐祸,周澶上朝只觉得大臣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讥讽,脾气也是日益暴躁。 坏消息却不只这一条,周随在例行请安的信中随口提了一句刘湛攻下禾仓县,问周澶如何处置,周澶这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周随也没想到刘湛根本没向朝廷报捷,周澶得了消息再三确认刘湛果然欺上瞒下,次日立即发动百官当朝发难要求文帝夺了刘湛的齐云将军。 这事令赵恒甫等人也十分吃惊。 文帝更拿不定主意。 赵恒甫道:“陛下,此事调查清楚再处罚也不迟,北疆入冬冰封千里,许是道路受阻的关系。” 周澶冷哼。“刘湛在十一月初便拿下了禾仓县,苍霞平原不似山中严寒,大雪还没下哪里会受阻。” 双方你一言我一句争执不下。 “老夫已经调查清楚,从去岁起刘湛便收拢流民扩军,兵力已经逼近十万,却从未向朝廷报备。” 周澶直视赵恒甫,气势大盛。 “刘湛收回失地却隐瞒不报,苍霞平原并非他的藩镇,他占着禾仓县驻军不出,这不是意图造反是什么?若不趁现在刘湛羽翼未丰将其拿下更待何时!” 赵恒甫僵住,禾仓县的事他也不知道内情,但是就事论事刘湛这次确实踩了朝廷的底线,此事可大可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方寿亭开口了。“若齐云军果真有十万兵,大丞相,你要如何夺他的将军大印?” 周澶早有对策。“自然命北军营将士前往收复。” 方寿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若他不从?” 周澶嗤笑。“他敢不从?” “为何不敢?”方寿亭反问。 说到底周澶不懂军务,他在北疆也不是带兵,成日的跟颜氏内斗,这会冷不丁被方寿亭以用兵的角度反问,倒真被问住了。 方寿亭严肃道:“他手里有藩镇有百姓有兵马,齐云山更是得天独厚的易守难攻,又位于边陲之地,十万大军守一个齐云山,大丞相觉得你派多少兵能拿得下?” 周澶先是一怔,方寿亭一言点破了他脑海里的迷障。 这些日子来周澶的目光只放在大丞相这个位置和朝堂的权柄争夺上,他以为坐在大丞相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要凭他左右。 周澶错了,他能左右的只是京城这一片天,刘湛已经在北疆占据一席之地! 甚至周澶自己也没发现,他对刘湛的固有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将。 他还以为自己依旧能左右那小将的生死,即便刘湛已经戴上金漆梁冠也没有让周澶警醒。 方寿亭一语点醒的不只是周澶,还有朝中百官,一名手中有十万大军的藩镇将军,如何奈何得了他? 百官议论纷纷,面露严肃。 文帝反倒是十分淡定,心道不就是一个县城至于这么紧张,由始至终文帝都没明白朝臣的顾虑。 “大丞相现在还是坚持收回齐云将军的兵权吗?”方寿亭看向周澶。 周澶面色铁青。 那边赵恒甫偷偷看了一眼刘同新,见刘同新脸色发白显然也是吓住了。 赵恒甫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