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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按住了手。 他二人皆戴斗笠,以纱覆面。 观其腰间有弯月藏刀,观其言行似江湖人士。 “就任由他们这般糟蹋我兄长的名声?” 赵茗饮恨道。 楚钦斥道,“糊涂,若这般冲动,莫说救你兄长,你自己都要折进去。” 赵茗握紧拳头,手背暴起青筋。 楚钦西北数十万大军压境部署,带着赵茗从西北边境轻装简行连夜奔袭混迹入京,一入京便听闻五十万两白银的悬赏告示。 赵茗被激红了眼睛,若非楚钦拦着,早已惹下天大的乱子。 如今局势未明,不宜暴露身份,京城对他二人来讲与龙潭虎xue无异,若连自己都保不住,谁来保住赵长宁? 楚钦饮一口杯中茶水。 京城的茶水他已许久未喝到。 京城中的人也许久未见。 若能摘下斗笠,便能看到年轻俊美的西北王生白的两鬓与沧桑的面容。 楚钦生来便是沉稳的性子。 他经历了父亲早亡,兄长猜忌,叔侄反目,江山动荡,险些沦为反贼,在战火中拼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北方疆土与数十万黑甲均在西北王的手中,他却在这三年很少出现在他的士兵面前。 高高在上的西北王最常去的地方不是他的军营,不是他的后宅。 是西北与中原的边境。 那一日天高云低,界碑前有鹰展翅盘旋。 赵嫣在他怀中拽住衣摆微弱泣血地哀求。 每每想起五内俱焚矣。 赵嫣这样防备心重的人很少信任谁。 楚钦用金刀一点一点凿开了他的心门。 而在他推开赵嫣的时候便清楚的知道,赵嫣向他敞开的门已经关上。 他失信于赵嫣。 西北是他为赵嫣一手编织的美梦,却在一步之遥的时候亲手打碎。 还有什么比给了希望之后复又予之绝望来的更加残忍? 赵嫣没有看到高枝上的雪雕,也没有看到成群的骆驼和马。 草原如此辽阔,却容不下一个赵嫣。 可彼时丹砂未解,刘燕卿不肯同来,当真要看着赵嫣死在他怀中? 这三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生。 他于酒中行将腐朽。 三年之期已至。 丹砂已解,京城再无人能桎梏他。 赵长宁,我来接你回家。 他与赵茗一路披星戴月,数日未歇。 而京城却四处张贴赵嫣的悬赏告示。 楚钰终究没有捂住赵嫣活着的消息,被朝廷的众臣钻了空子。 他当真是高估了楚钰的本事。 而此时的楚钦从未想过,赵嫣活着的消息也许是他刻意被人发现。 众臣相逼,楚钰不会替赵嫣翻案,便不得不将人送回西北。 却又为何会闹到悬赏缉拿这样的地步? 楚钦握紧腰间的弯刀。 除非楚钰不肯将人送回西北。 明明有两条生路,楚钰竟是选择了最后一条死路吗? 楚钦双目血红,额头上青色的筋跳动。 悬赏告示已出,说明赵嫣逃了。 刘燕卿自身难保,无力替他谋策。 赵嫣会逃到什么地方? 此时茶馆外传来兵戈之音,行来一队京城的官差。 官差入内,人声不再喧哗。 楚钦与赵茗压低斗笠。 为首的官差四处查看,撤走了张贴在茶馆的悬赏告示后离开。 待官差离开,人群议论纷纷。 “这告示为何忽然撤走?” “兴许已经抓到了逃犯?” 赵茗猛地站了起来。 楚钦厉声道,“坐下!” 赵茗面色惨白,“我哥哥一一” 楚钦咬牙,“应当只是知道了他在什么地方,不需要百姓提供的线索所以才撤走了告示。人没有抓到。” 赵茗腰间的刀砸在案几上,“皇帝这样将我兄长活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其心可诛!” 楚钦叹息,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这吃人的皇城三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嫣当真是在刘府中度过的吗? 他临行前刻意嘱托,却从未收到来自福宝的书信。 楚钦起身道,“我们暗中跟着朝廷的人马,便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赵茗点头。 而此时的朝廷调拨大量精兵往皇陵而去。 楚钦在案前置几锭碎银。 店小二拿起银两道,“谢二位爷赏!” 赵茗冷笑,“掌柜吃人血馒头可舒心?” 店小二挑眉道,“二位这是何意?莫非与那佞臣还沾亲带故不成?” 楚钦面沉如铁,“舍弟顽劣,诸位见笑。” 他二人出了茶馆,那说书人的声音还远远飘荡在脑后。 “这赵嫣为苟且偷生,甚至不惜以色相相诱,这一日揽镜自照,衣衫不整地饮足了yin药不知廉耻地爬到了那位大人的床榻上……” 赵茗一拳砸在石墙。 猩红的血滑落石缝中。 楚钦腰间的银刀并未出鞘。 若是出鞘,他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 这就是京城。 他明明知道京城是什么模样,还是将他推了进来。 他与赵茗只听一次便心如刀割。 这三年日日听着这些龌龊不堪的流言蜚语,赵嫣要怎么活? 他想要赵长宁长命百岁。 终究是错了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皇陵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葬的都是皇室宗亲,守护陵墓的卫队近乎四千人。 这世上有的人生的体面,死的尊贵,有的人生的潦倒,死的落拓。 虽是同一副血rou躯体,天子山呼万岁,贱民苟且偷生。 京南的皇陵与京北的乱坟岗。 一南一北天壤之别。 圣祖皇帝的陵寝位于高祖皇帝右侧。 先帝还活着的时候赵嫣见过工图。 在陵寝的一角留一道给匠人进出的密道。 从密道进入便是地宫。 这条密道历来将在帝王大崩后被封死。 而恰逢太后薨逝,匠人开陵将太后与先帝合葬一处不过几月,至今仍旧有专人进进出出为太后运送殉品,侧门密道重启,短时间内想必难以阖上。 他们已到皇陵脚下。 此时一轮明月正当空。 马声嘶鸣,踏下前蹄。 赵嫣咳嗽两声,从马背上下来。 陆惊澜道,“前方山路难行,马上不去。” 赵嫣摇头,“无妨。” 他的身体经过三两日走走歇歇的调养,并没有看起来这般虚弱。 高大的皇陵恍若一道巨大的影子,又如盘旋的巨兽,在此沉默无声了一百多年。 半山腰上灯火幢幢,赵嫣知道那是守陵的卫队。 皇室守陵的卫队虽经过特殊的训练,而在长久与死人为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