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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葱尖儿一样的手指,嫩藕一样的皓腕。这样的腕子,若配上珊瑚串,那就尽善尽美了。 谭铃音低着头,说道,“大人,相识一场,你就不能给我几分面子嘛。”何必说这样绝情的话。 “哦,你想让我帮你?”唐天远问道。 “不是——” 唐天远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说吧,你与那朱大聪到底有什么纠葛?” 谭铃音赶忙否认,“什么纠葛,我又不认识他。” “不想说?我还是直接问朱大聪吧。”说着就让人去请朱大聪。 谭铃音急了,“等一下等一下,我说。我……那个……和他,我们是……仇人,”说着一打响指,“对,仇人。” 唐天远狐疑地看她,“仇人么?你们素未谋面,是怎么结的仇?” “总之我们是仇人,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把我抓回去关进大牢的。” “抓回去?你是济南人?” “我……”谭铃音发现无法反驳,只好泄气地一低头,朝唐天远竖起大拇指,“大人,高!” 唐天远坦然接受了赞美,“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之朱大聪在济南很有势力,我得罪了他,就跑了。就这么简单。” “你是怎么得罪他的?本官想听细节。” “……我不想说。” “好吧,”唐天远点点头,安慰她,“你不用担心,本官会给你做主的。” “没用,他爹是知府。” “我爹还是首辅呢。” “……”谭铃音觉得吧,都这个时候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唐天远,现在吹这种牛,有意思嘛? 唐天远自知失言。他方才只是不服气,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现在急忙挽救,“我干爹……我与唐天远义结金兰,他爹自然就是我干爹,有什么不对吗?” 谭铃音心想,原来还可以这样攀亲戚,脸皮真厚。 “总之你无须担心。那朱大聪之前若真的想追捕你,你现在不可能站在我面前。今后他想把你怎么样,得先问问本官的意思。” 一句话,你现在是由我罩的。 谭铃音有些感动。虽然这县令大人一肚子坏水儿还爱吹牛,但关键时刻挺仗义的。 她想了一下,觉得县令大人说的不无道理。朱大聪即便有势力,那也是在济南,到了铜陵县,他一时施展不开拳脚。就算真出了事儿,到时候她再跑也不迟。 打定这个主意,谭铃音放下心来,抱着糖糖凑到近前。糖糖看到离唐天远近了,伸着爪子一蹦,直接跃入他怀中,仰躺在他腿上,四肢张开,放松。 唐天远便轻轻摸着它的脖子和肚皮,糖糖很享受。 谭铃音由衷说道,“大人,您对我真好。” 这话听在唐天远耳朵里,总让他有些别扭。他低头看着糖糖,给自己的好意找了合理的理由,“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儿子的爹。” “……”谭铃音红着脸走开了。 唐天远摸了摸鼻子。他是个稳重的人,可是今天说话怎么总不过脑子呢。什么叫给她儿子当爹,那意思不就是说两人是夫妻么。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这头谭铃音出去之后,很快把此事抛之脑后。她去找清辰,告诉他自己的打算。谭清辰自然一切依她。谭铃音还想给谭清辰起个化名,一开始想叫他“谭奇奇”,跟自己的“妙妙”相对应,谭清辰死活不肯,他宁可叫“谭大算”,还可借机跟朱大聪拉近些关系。 朱大聪的店铺很快开张了。他的店铺是个珠宝首饰铺,把这样一个主要面向弱质女子们的店铺开在衙门隔壁,许多人已经预料到它未来的暗淡。 不管怎么说,开张是热热闹闹的。九百九十九响的鞭炮,把糖糖吓得在衙门里乱转悠,还找人撒娇。街坊邻居都来恭喜了,还送了见面礼,谭清辰和谭铃音也送了。唐天远没有亲自过去,托谭铃音带去一点心意。 朱大聪一一给回了礼,不提。 且 说现在秋高日爽,天气渐渐干燥。南方的夏天本来就潮,香瓜和雪梨不放心,这阵子忙着把库存的东西清点晾晒,之后就可以收库过冬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唐夫人 心思缜密,不独把儿子的吃穿用度整理好,也打点了不少可以送人的东西。儿子当个小小芝麻官定然不易,总要结交人的,送出的东西必须拿得出手,可不能被人轻 看了去。 因此,唐天远手头上有不少好东西。 这一天,他看到丫鬟们把珠宝首饰拿出来晾,他自己也觉得新鲜,就凑过来看。金的钗,银的簪,点了翠的花钿,看得人眼花缭乱。 雪梨觉得很奇怪,少爷什么时候对女人用的东西感兴趣了,他童子功不练了? 唐天远的视线落在一个打开的盒子上,那里头躺着一串红珊瑚手串。珊瑚珠颗颗浑圆鲜亮,艳红如火,珠串躺在白色的丝绸上,像是从雪堆里开出来的冷艳红莲。 唐天远眼前又现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宝剑就该配英雄。他把那盒子拿起来盖好,扬长而去。 雪梨轻轻撞了一下香瓜的手臂,偷偷问道,“香瓜姐,你说少爷要把手串送给谁呀?” 还用问么。香瓜心内冷笑,表面装作茫然无知。也就是雪梨这样的傻子,才会看不出端倪。 “不会是他自己戴吧?”雪梨自言自语道,接着脑子里出现少爷笑嘻嘻地往自己手腕上套珊瑚手串的画面,她吓得不敢再想下去。 唐天远再看到谭铃音时,他正思考着找什么理由把东西送出去,却陡然看到谭铃音手上已经多出来一串东西,也是红珊瑚手串。 也不知怎的,他看着这串红珊瑚,有些刺眼。 谭铃音看到县令大人盯着她的手串看,她抬起胳膊给他看个够,笑得灿烂,“好看吗?” 唐天远脸一红,连忙别过脸去,“真难看。” “没品位,”谭铃音说道。别人都说好看,清辰也说好看,独独这怪人说难看。她摇摇腕上的红珠子,“清辰给我鉴定过了,这是真珊瑚,起码值上百两银子。” 原来她所谓的品位是直接用价格来衡量的。唐天远不屑,却还是问道,“你弟弟给你买的?” “不是,朱大聪送的。” 唐天远皱眉,“你不是说你们有仇吗?怎么还带着仇人的东西招摇过市?” “只要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就没仇。再说了,这是他给我的回礼,不戴白不戴。他开张的时候我也给他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