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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再进城吧。”宁纾说。 家臣计劝阻:“还是进城再休整吧。城里东西全。这里只有清水,女君恐怕太过委屈。” 宁纾摆摆手:“我只洗脸。”这一身烟火血污的,是勋章,是给梁樾怜爱用的。 “况且,当县之事,恐怕子郡已经知晓。必定全城戒备。我这脸都脏的看不清五官了,如何叫门?” 见她言之凿凿,家臣计也就不反对。 三人系了马,就去护城河。 宁纾刚蹲下来,用手鞠水,就感觉不对劲,喊了曲过来,擦了火苗,一瞧,竟然密密麻麻一河都是尸体! 依稀全是男子,兵丁。 “打仗了!”曲惊叫出声,“是晋国!晋国,又打来了!” 这些尸体,身着梁国军服,也有晋国的…… “子郡没了!”家臣计呆呆道。 宁纾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日季武子传信:“父亲同意”。 季肥突然同意不让梁樾入晋,是不是因为跟晋国又打起来了?因为晋国的议和只是幌子,趁梁国停战再捞把大的。 “季氏就在附近,而当县敢明目张胆叛投,原来是因为子郡已克!”家臣计忧心忡忡:“恐怕晋国大军就在附近!” “女君,我害怕!”曲已经闻风丧胆。 宁纾望向子郡的方向。 会是晋成表哥的手笔么? 此刻大军既在,那么—— 晋成表哥就在附近! 她的夫君就在附近! 她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 “女君,此地不宜久留。”家臣计汗毛已经竖起来了,催促。 “女君,快走吧!” 曲一着急,拉着被“吓”的魂不附体的孟季,赶紧跟着家臣计走。 “不能走!”宁纾回了神,按日程,梁樾十有八九在子郡! 他,城破了,如今是死是活?若是死了,她岂不是已经任务失败,与晋成表哥只剩一次机会了? “女君?”曲疑惑了,“怎么了?” 宁纾站直了身,指着一河的尸体:“看有没有活口,问问子郡的情况。好回季氏报信。” 既然女君言之有理,家臣计只得硬着头皮,跳下河。一顿翻捡,终于找到一个活口。 “问他,王子樾在不在子郡。”宁纾吩咐。 家臣计一愣,曲却是震惊。 家臣计遵命。那子郡兵丁气若游丝:“在……季氏……也在。” “城破时,可有他消息?”宁纾再问。 家臣计已经目露诧异。曲已经满目惊恐。 兵丁摇摇头:“死……都死了……”说罢断了气。 死,了! 怎么可能? “他刚才说什么?”宁纾问曲。 曲战战兢兢回答:“死了。他说王子樾死了。” “你也听错了。”好人不长命,梁樾一看就不像短命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她看向家臣计。 家臣计微一点头:“小人也听见了。王子樾确实不在了。”末了加了一句:“女君节哀。” “计,你乱说什么!女君和王子樾清清白白!”曲低声呵斥。 “他一个卒子,知道什么!一定是瞎说!”宁纾狠狠用脚踢了那刚死的兵丁一脚:“起来!骗人的贱人!” 曲抱住宁纾:“女君,不要这样!他已经死了!” 宁纾笑了,她吸吸鼻子:“我,从当县钻狗洞跑出来,又是杀人又是抢马,跑了一夜的路。更深露重,野地难行。野狼盗匪都不曾惧怕,为得就是听这个消息么?!”她又踢了那尸体一脚。 “你不是很厉害么?那么多人想杀了你,你都活下来了。都说身败名裂,你的名都败成那样了,都没有身败。怎么就这么死了?!死的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 宁纾颓然坐在地上,她想起那日季武子接她出宫,她去淄台找梁樾,却因为想不出计策,又遇上大雨,困于自尊心,导致连面都没见上。 如果,她没有否认孟季的仲春之约,离宫前去找他私奔,会不会是另外的结局? 本以为做了那么多,必定有所成效。 结果他就这么死了。 他明明会成为梁国太子,会与宁国开战,会去当质子,再变成凶狠乖戾的相国。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这里,唯一的变数,就只有她,孟季。 宁纾咯噔一下,如果梁樾没救她,孟季死了。季氏的婚约作废。梁樾娘亲就不会死,他也有可能不会被送去晋国…… 一切,都是因为他救了她! 好讽刺! 梁樾这条毒蛇救人,把自己害死了! 梁樾杀了宁纾,救了孟季。宁纾自己都不知道该哭该笑,心情很是复杂。 “女君,我们快些走吧。“家臣计急的满脸汗,“季氏那里也不知道如何了。” 梁樾既然死了,任务事败。 宁纾作为孟季还有什么活头? 行尸走rou一般。 “女君,你振作一些。”曲算是明白了:“人生还很长,以后女君有了夫君和子女,就不会再想王子樾的。” “铎!” 一只羽箭扎进他们面前的地面。 紧接着马蹄阵阵,喷涌而来! 糟了! 是晋军! 家臣计一把抓起宁纾上马,拼命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宁纾听着身后的曲一声呼喊,听着耳边呼呼的冷风,扑面而来的野树,脑袋仍旧空白。 终于,马中了一箭,宁纾和家臣计摔倒在地。 对面三匹马,马上人身着血污的军服,刀剑出鞘,居高临下。 真是晋军!应当是斥候! 宁纾喘着粗气,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但是她想,若是她主动暴露身份,会不会被带去见晋成表哥? 可是见了又能怎样? 晋成表哥并不是一般的统帅,若是不给梁国面子,将太子妇孟季赏给手下,那就糟了。 马上三人交流了一下,一个人狞笑着,催马走近。 曲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下来,哭泣。 这是要杀人了! ☆、女君爱我 家臣计突然转脸,目眶赤红,对宁纾高叫一声:“不好!” “当县叛投,季氏必定去平乱,而晋军夺下子郡还派斥候清路,必是对季氏……” 白刃在斥候的手中,反射着清晨刺目的太阳。家臣计的头,瞬间飞出,滚落进枯叶萎草,颈腔里的血,如瀑布般,“嗤”地喷出三丈高。 在他身边的宁纾,浇得满头满脸都是。 她身体僵硬,满脑子都是家臣计最后一眼里的恐惧! 季氏将被偷袭!子郡既下,当县叛投,无人可挡! 此刻回想起,季武子对晋成的忌惮,季肥对小国命运的无奈,宁纾第一次感到了,灼日夺目的中原大国,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