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让她吹枕边风
126 让她吹枕边风
与崔平一番交涉后，沈清茗当晚便针对鹿场的经营做了银钱估算，随即依照计划开始安排姑娘们的日常工作。 “阿卿，让阿虎和二妹三妹回来吧，没必要去卖豆浆油条了，都回来鹿场帮忙。” “好。”龙卿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提笔在纸上列了一份清单：“这是过年需要采买的东西，你看有没有问题？” 沈清茗接过来看了眼，点了点头。 “这几天天寒地冻，路不好走，与崔公子商量的事就交给我，家里的一切便交给你了，等拿了定金，我便买些年货回来。” “阿卿加油。” 龙卿噗呲笑了出来，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她的丫头是越来越能干了。 过了一个礼拜，崔平再次约见龙卿，龙卿也找上郝掌柜，商谈了关于麻沸散的事，意料之内，又被郝掌柜以此要挟，需要让出一部分利润。 没办法，最后郝掌柜也入伙鹿场了。 现在鹿场村民占两成，崔石两家占两成，郝掌柜占一成，她们占五成，算是互为鼎足之势。 这天龙卿拜别崔家，怀里揣着热乎的一百两定金，最终核定的鹿茸血酒是两百瓶，仔鹿也推销出去了，除了崔旭要的两只，还有十只预定中。龙卿对鹿场的前景非常看好，以后生意成熟，把事务逐渐交接到姑娘们手中，假以时日，指不定世上第一批有自我做主意识的姑娘就在她们的手底下诞生了。 想着一月之期即将到来，姑娘们来鹿场这么久还未吃上一顿好的，龙卿转身去了市集。 吃喝用度买了一车，还预定了一只大肥猪。 紧接着去钱庄把银票换成银子，龙卿满载而归，路上都是快马加鞭，她迫不及待把这份喜悦带回家，与家里的那位小媳妇分享。 然而，满心欢喜的她，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扫兴的人。 沈二叔和沈三叔两兄弟也在回村的路上，二丫头和三丫头卖身给她们后，老沈家又少了两张吃饭的嘴，按理说压力应该会减少许多，但事实上，这家人的生活没有任何起色，还更差了。 沈老头年纪已经很大了，种地力不从心，主力基本落在了沈二叔和沈三叔身上，沈三叔去年才添了儿子，还不满一周岁，正是费钱的时候，家里又拖着一个疯疯癫癫的沈金宝，老沈家的生活还是很吃紧的。 沈老头又是好面子的，不想被村民看笑话，从孙子出生到满月酒，一直在打肿脸充胖子，到了秋收就不剩几个钱了。 原本他们也算村子的一份子，鹿场发展也能惠及到他们，但村长也是人精一个，深知沈清茗和老沈家的过节，龙卿对沈清茗可是疼到了骨子里，现在全村都要指望龙卿吃饭，哪里敢做明摆着会惹沈清茗不悦的事，最后全村人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看着年关逼近，年货还没有着落，沈二叔和沈三叔不得不进城打工，给人当了两个月脚夫，整个人又黑又瘦，都有些驼背了。 兄弟俩此刻赶路累的气喘吁吁，一心只想快些回家，感受久违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却在路上碰见了桃花村的大红人，龙卿。 龙卿坐着简陋的马车，在他们身边飞驰而过，马车上堆积如山，布匹吃食琳琅满目，正巧有一赤色的布匹被风扬了起来，鲜艳的颜色近乎灼伤他们的眼。 “龙姑娘，龙姑娘。” “吁——！” 龙卿拉住缰绳，皱眉看着跑过来拦住她去路的男人。 “做什么？” “好巧，龙姑娘也是从城里回来？”沈二叔的眼睛直直盯着车上的东西，发现除了布匹，还有不少吃食，看的他忍不住搓手：“哟，买这么多东西呀，可是又有大生意？” 龙卿不动声色的拉过围布，盖住了车上的东西，冷声道：“有没有生意关你什么事，让开！” “龙姑娘，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在村子招工，还招了不少女工，也是急于用人吧。你看，我们是亲家……” “欸！”龙卿眉头一挑：“我们非亲非故的，别乱套近乎。” “额，我们和龙姑娘是非亲非故，也不对，我们和沈丫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龙姑娘和沈丫头是姐妹，如此看来还是有点关系的吧。俗话说人心隔肚皮，长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外人终究是比不得自家人亲厚的。”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些道理。”龙卿嘴角勾了勾，若有所思的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见她态度松动，沈二叔心下暗觉有戏，却是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这世上还是自家人亲厚，生意上的事哪有交给外人管的道理？你们让李家叔子当掌柜，那可是个精明的主儿，你们都是姑娘家，没个男人撑腰，以后少不了被他把持命脉，掌柜还是交给自家人做才放心。二叔三叔虽然没读过书，但我们也是亲人，我们给你们看场子，当掌柜，也不要人工，只要给我们分成就行。” “那不知二叔三叔觉得该给你们多少分成合适？”龙卿似笑非笑的道。 听她称呼他们为二叔三叔，沈二叔和沈三叔具一愣，他们似乎没料到会这么容易，龙卿很轻易就点头了。莫非早有这份念想，只是苦于拉不下脸子？思及至此，这下再也按捺不住，疯狂点头，可在要多少分成上又犹豫了起来。 “一成？” 龙卿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沈二叔和沈三叔再一愣，不等明白，龙卿紧着又说：“亲戚一场，给一成好像寒酸了些，两成？不对，你们是长辈，我们是晚辈，你们该占大头，三成才合适。” 沈二叔和沈三叔听的目瞪口呆，错愕之后，却是眼冒绿光，两个男人眼都直了，忍不住搓手。 “那怎么好意思呢，给我们两成就好。” 龙卿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便捧腹大笑。 沈二叔和沈三叔黝黑的脸有些发赤，皱眉道：“你笑什么？” 龙卿轻嗤道：“两位大叔，你们可知无耻二字如何写？” “你！” “让开！” 冷冽的呵斥从风中传过来，沈二叔和沈三叔心肝一颤，发觉自己被龙卿戏耍了，顿时恼羞成怒：“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现在村民是真心待你吗？不过是看在银钱的份上，不然，等日后他们侵占了你们的生计，到时你们哭都没地去。” 沈三叔也愤愤说道：“你们招女工不也说明你们怕吗？大丈夫的才智本就比你们妇人高，现在你们还可以防，但看得多了，丈夫们再自个儿寻思一番，就差不多都懂了，届时你们就等着被吃绝户吧。” “滚开！” “龙卿！” “再不滚，我就撞过去。”龙卿彻底失了耐心，黑马似乎也能感知到她的愤怒，忽然抬起前足，仰天嘶鸣，两条结实的马腿蹬着落下，吓的沈二叔和沈三叔急忙避让。 他们狼狈的后退几步，不等站稳，马车便贴着他们的身子呼啸而过，扬起一片烟尘。 “这个龙卿！” 沈二叔和沈三叔脸上青红交加，却又奈何不了龙卿，只能恶毒的瞪着远去的背影。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和沈丫头一样没家教，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长辈，心平气和找她谈，她居然！” 回去的路上，沈二叔和沈三叔骂骂咧咧，逢人就说龙卿刚刚的无理。回到家，沈二嫂听丈夫这么说也是骂骂咧咧。 “是龙卿无理，还是你们厚颜无耻呀？”李娘子从家里走出来，听着邻居家日复一日的吵吵闹闹，啧啧咋舌。 “李家娘子，别以为赚了点钱就扬眉吐气了，桃花村还是姓沈的说了算。”沈二嫂立刻回驳过去，但语气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笃定，听着还颇有些底气不足。 李娘子眼里看的分明，讽笑道：“还是算了吧，现在桃花村是你们沈氏说了算，还是龙卿说了算，还真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村长方才和龙卿言事去了，看那模样怕是又捞着好处了，你觉得村子现实谁的话有分量？是沈氏的各位叔公，还是龙卿？” 看着老沈家的几口人因为她的话而敢怒不敢言，憋屈的脸都黑了，李娘子觉得特别过瘾：“你们呀，有功夫在这嚼舌根，倒不如去求求沈丫头，沈丫头可是唯一可以说动龙卿的人。” 说完这话，李娘子叉着腰，一扭一扭的回屋了。 “这死婆娘，看她sao的！”沈二嫂指着她气的直发抖，还是头一次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娘子一脸爽快的回到家，李叔提着一只鸡出来。 “在门内就听见你呱呱的叫，又找老沈家的吵架去了？” “你是不知，今天隔壁两叔子回来了，路上可能碰见龙卿了，想跟龙卿讨个活计，估计被甩了脸子，这不，骂骂咧咧一整天，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们，骇，堂堂大男人，真小气。” “唉，也是。” “亏他们还敢找龙卿呢，即便去找沈丫头，死皮赖脸哀求她，说动了沈丫头让沈丫头吹吹枕边风，指不定还有戏呢，直接找龙卿，那不是戳龙卿的逆鳞吗？蠢死了。” “好了，你和他们费什么心，喏，鸡杀好了，熬了汤分一半给沈丫头。”李叔把杀好的鸡递给李娘子。 李娘子接过来，转身去熬汤了。 这边龙卿刚刚回来就找村长商量，鹿茸血酒要做两百瓶，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觉得一个精美的包装还是需要的。于是和村长一齐找到沈木匠，沈木匠是个明白人，听龙卿说做包装，基本就猜到她的意图，满口答应下来。 商量好包装的事，龙卿便回家了，还未进屋，就听见姑娘们的说话声。 “谁敢说我们龙jiejie的不是？” “是那老沈家的叔嫂，看我们都被招进鹿场干活了，他们也想来，但龙jiejie不让，就一直在村里骂骂咧咧，唱衰龙jiejie和沈jiejie的名声。还说招我们这些妇人，干不了事，光会吃饭。” 说起老沈家的那些恶语，姑娘们愤愤不平，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龙jiejie和沈jiejie的为人，天底下就找不出这么好的人，哪里愿意她们被如此抹黑。 龙卿笑着进来：“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做什么，我们过我们自己的便是。对了，meimei们最近学的东西如何了？” “我们今天看了一册书，正等龙jiejie回来给我们讲解，好让我们大饱一顿耳福！”小丫边说边跑出来，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笑嘻嘻的冲到龙卿跟前，而是站定在两步之外的地方，拱手对龙卿做了个深揖。 龙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也拱手对她作了个揖。沈清茗从房里出来，见到便是这样的一幕。 龙卿对着姐妹们行礼，姐妹们也低眉颔首，纷纷作揖。 “你们在做什么呢？” “是龙jiejie说以后鹿场要发展成鹿庄，需要招待贵人前来游玩，我们当中就有人会充当接待使，因此都要举止有礼。” “你看看，姐儿们都被训得木讷木讷的。”沈清茗淡笑着轻捶了龙卿一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喜欢这般，但那些大户人家都是这般要求的，这叫入乡随俗。”龙卿把寒意浓重的狐裘脱下来，摊了摊手。 “你还有理了。”沈清茗接过她手中的狐裘，挂在火炉旁烘干，拉起她的手，发现很亮，急忙把她拉进屋内，担忧道：“冷不冷？” “龙jiejie快过来烤火。” “不冷，我也不怕冻。还别说，今年的雪可真大，我找崔公子他们说好了，今年至少要两百瓶鹿茸血酒，你猜一瓶开价多少？” “多少？” 几十双眼直直的射着龙卿，龙卿淡定的伸出一只手，竖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两？” 姑娘们嘴都张大了。 “供不应求，原本他们想价高者得，我觉得这样不好，那就定一个价，加上精致的包装，正式以桃村鹿酒的名头来卖，二十两一瓶。” “所以你找沈木匠商量包装的事？” “不错，现在我们可是家喻户晓的桃村姐妹了。”龙卿轻轻拍拍沈清茗的肩膀，沈清茗自然听出她刻意强调的姐妹两个字，无声瘪嘴。 “那今年光是鹿酒就有四千两进账，扣去分成，我们自己有一半。” “那就是两千两，太好了龙jiejie，我们齐心协力，今年把生意做大。”姑娘们算了算收入，立刻欢欣的叫了起来。 龙卿和沈清茗眯了眯眼，齐声道：“是呀。” 日子充满了盼头。 当夜。龙卿把定金拿出来，对沈清茗说：“这是定金，总共一百两，不过买了些吃穿用度只剩八十两了，我换了些碎银子，一月之期快到了，你给她们发工钱吧。” 沈清茗见了银子，眼睛亮了亮，但听见龙卿的后半句，又纠结起来：“那你觉得这些姑娘如何？可能留下来？” “我觉得都不错的，不过能不能留还得具体和她们说了我们的目的再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们说？” “到底是一场伙计，上工到现在她们也没有吃一顿好饭，就今年除夕吧，留姑娘们一起吃年夜饭，我和她们说。” 龙卿想着该如何劝服二十个姑娘与她们统一战线，只是想着，头有些疼。 “可是头疼？” “有些。”龙卿正要扶额，有一只软手比她更快，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你有些发热，定是这些天总是起早贪黑去城里，着凉了。”沈清茗收回手，气的直冒泪。虽然龙卿是龙，但她清楚，龙并不是人们眼中的神，龙是如人一般的动物，是有性命的，因此也是会死的。 “我没事。” “还说没事，离除夕还有好些天呢，以后慢慢想。躺着，我去熬姜汤给你。”沈清茗扶着龙卿上了床，给她掖好被子就匆匆出去了。 龙卿半探着头，目送着她紧张的背影，心里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