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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宫山那天寒地冻寸草不生的冰窟窿里解救出来,待举罢小敛及大殓,斋期一过,便有使臣领了手诏前往九宫山迎接公主回都。 先皇后此前早被遣返回原国,已经久不闻近况, 性命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今生怕是再也踏不入国疆半步,小公主此番回来, 是个彻彻底底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子了。 乐岚高兴了一会儿, 又忧虑了一会儿, 觉得有什么东西附在了身上,偏头一看,只见李未阳正以一种喜忧参半的目光望着她。 按照宣朝皇帝的丧仪,驾崩后文武百官须斋戒三天,二十七天内在京百姓摘冠缟素,一月之内不准祭祀,三月之内不准嫁娶。 皇帝陛下死的也太不是时候,此时临近年关,这个新年却得在青烟袅袅满城缟素中过了。 不单单是新年,乐岚的生日宴便在年后几天,一并排在了服丧期内,连带着正月十五的秦晋之期,也推迟到了百天之后。 乐岚小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婚期放在春后也好,那时候天暖和,出去游玩也方便。” 李未阳去捉她的手,被她轻轻一躲,敏捷地闪开了,她调皮一笑:“笙儿马上要回来了,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临走前来抱一下。” 乐岚并未如他的愿,只是学着他的样子,隔空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嘿嘿一笑,在李未阳无奈的目光下消匿了身形。 她早先便给连笙提前备下了礼物,都是这段时间四处搜罗来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回去检点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便照常吃罢晚饭,上床就寝。 混混沌沌、似眠未眠之间,眼前却忽然有成片逐团的云雾蒸腾起来,仿佛她睡在蒸锅之上。 她从未遇见过这种异状,似乎是在做梦,心下却十分明白并非如此,仙人无梦,神仙是不会做梦的,莫非是闯进来了什么妖物? 坐起身来,周围云烟缠绕,视野中看不见其他东西,她向床前放剑的位置摸了摸,却摸了个空,这时云烟散开,从中走出一个轻衫飘飘的仙人,手里持着一柄玉鞘长剑,向她笑道:“许久不见呀,小岚儿。” 乐岚讶然:“玄商?你怎么在这里……不对,我现在在哪里?” 玄商笑道:“不用惊讶,这里是梦墟,你现在只是个元神,身体正在你自己的绣房里好端端的睡着呢。我怕白天会打扰到你和小姑爷,所以选在晚上过来见你。”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鞘,却向她递了过来,“我此番是来给你送剑的。” “上神把我的剑修好了?” 乐岚惊喜地接过来,迫不及待拔剑出鞘,这是一把简约而美观的剑,剑身光洁银亮,如铁如玉,锋刃之上还可见隐约流动的淡光,出鞘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铮鸣,剑锋还未开,便已能感觉到其中的澎湃剑气。 她却顿时xiele气:“这不是我的剑。” 她的那把断锋剑又破又丑,剑柄上还有豁牙,就算是重新铸了个剑锋,那也是把半新不旧的丑剑,哪会像眼前这般干净漂亮? “这当然不是你的剑。”玄商无言道,“你那剑一时半会修不好,拿不回来,这是瑶风的剑,暂时借你使使,使完了是要还的。” 乐岚一个激灵,手中的剑“咣”一声入鞘,她捧着剑鞘,仿佛捧了张圣谕,“上神的剑……借给我用?” “你早晚是用得着的。”他微微一笑,又叮嘱道:“这剑我放在了你的元神里,用时召出来即可,此剑一出,不饮血誓不归鞘,你用时可得谨慎着些,不要误伤性命。” 她抱着剑鞘,感激地答应了一声,玄商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时,乐岚忽然问道:“我爹娘近来怎么样了?” 玄商收住步子,十分讶异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他们好着呢,你怎么忽然关怀起他们老人家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问一下罢了,”她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又问:“他们还在南溟么?” “你娘在南溟,至于你爹,我也不知他现在什么地方,上次见他是在南极仙翁那里,说要下界找味药材,眼下许在华山附近吧。” “华山?”乐岚瞬间震惊,“他下界了?” 玄商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他下界与否,你半途回了天庭的事情他又不知道,左右耽误不了你的试炼,你着急什么呢?” “我……”她被噎得语结,半晌不吭声了。 她担心的哪里是试炼不试炼的问题,就算偷跑回天庭的事情被抓了马脚,再严重也不过是在祖祠里跪个一两百年,跪完照旧活蹦乱跳。 她放不下心的,实则是怕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胡作非为,一时动气,会牵连到其他不相干的人。 玄商瞧着她的神色,心下已经心知肚明,但秉承着一惯沉默是金的良好修养,便未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只安慰了两句“事无大碍,莫要忧心”,留她一个人慢慢纠结,腾云而去了。 乐岚自梦中醒来,窗上已有些蒙蒙的天光,她不恋枕被,便起了身,试着在神识中探索了一下,其中果然有一把亮荧荧的窄剑,召唤出来拿在手里,那冰凉而沉重的分量让人心中无比踏实。 这可是上神的宝剑啊……乐岚想,虽然从来不曾见上神用过剑,也没见她带过佩剑,但既然能够留在上神身边,没被当成废铜烂铁扔了,这剑肯定必非凡品。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儿,将剑收好,走到窗前一看,只见一片银装素裹,昨夜竟下了雪。 遗憾的是下得不大,庭中只铺了薄薄的一层细雪,玉兰树的秃枝仍然秃着,距离堆琼砌玉还差得远,几株腊梅倒是开了,隔老远就能闻见绕鼻的幽香。 深吸一口夹着冷香的清晨空气,心旷神怡,这时晨钟敲响,守丧的时间到了。 可叹良辰美景,没有绿蚁酒,没有红泥炉,有的只是缞服和孝衣,还有长达二十七天的斋食素饭。 大年初三这日,连笙到京了。 她较去时没什么变化,裹着兔毛小袄,外罩孝衣,脸颊埋在厚厚的绒巾里,只露出一双桃核似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片雪花,眨动间便融化掉了。 车驾路过将军府时,连笙在门前下了车,乐岚将她接到了自己房间,将那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