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奴妾的敌意

    因为东宫的主子不多，几位奴妾也分得了自己的院落。桑乌跟在那个上等奴隶背后进了院子，瞟到一眼牌匾上写着点翠居，里面虽然不像真正的贵人那气派应有的也都有了。

    “你跪在此处，等奴妾大人唤你再进来。”那个下等奴隶见桑乌自觉在廊下跪好就进去报告了。

    桑乌心里有些没底，她和几位奴妾在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她们专门叫人过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屋内。

    “你也瞧见了，我看她生得也没有多脱俗，在宫里只能说是标志，身材也不如你。”两位奴妾透过窗的缝隙打量着桑乌，先开口的是着绿纱的碧奴。

    紫奴喝了一口茶：“这么多年秋狩你何时见过殿下收新奴回来了？就她一人。”

    “又不是收为奴妾，哪需要这么慌张。”碧奴愤愤地倒在椅子上。

    紫奴扶额：“你是闲忘了吗？成为奴妾之前有专门的教习和考核，她未必没有机会。殿下多久没传我们去侍寝了，我能不担忧吗？”

    两位本是奴阁通过层层考验精挑细选专门给皇子开荤的奴妾，虽是奴但挑选的都是良家出身的女子，放眼望去也不是没有从奴妾升上奴妃的例子。但太子一向来不喜二人，初夜之后甚少传唤去侍寝，恩宠全分给了后来的异族奴妾。

    不受主人欢迎自然不是主人的问题而是奴的错，为了让她们更符合太子的喜好掌奴嬷嬷给她们定了很多课加了很多罚。

    紫奴记得有一次她下面又止不住水，被罚在早课时晾xue，要晾到没水为止。众目睽睽之下，她拉开自己的大腿，那些低贱的奴隶不论男女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私处看，她出生良家之前过的也是衣不露肤的日子，这种状态下自然是羞坏了。结果她不但没晾干xue，yin水反倒越流越多。后面嬷嬷又罚了她五下臀缝。

    现在都是这样的日子了，要是又有受宠的新人来，她们未来不知道会沦落到何处，奴妾要是没有主人的疼爱就也只是普通的奴隶罢了。

    那上等奴隶已经去了不短的时间，里头还没唤桑乌进去，桑乌也只能继续跪着。现在已经是快入冬的天气了，廊下的风呼呼的，只穿一层破布根本抵御不住。很快桑乌的身体哆嗦起来，时间的流逝变得十分缓慢，也许只过了数分钟，但是在桑乌的感受里和过了几个时辰一般。

    她们是故意耍我的吗？完全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两位奴妾，桑乌的思绪开始乱飘，一下想起之前在寒风中和一群奴隶拴住赶路，大家都没有衣物遮体，看着大家冻红的身体路过的行人看到都露出yin邪的目光。一下又想起小时候和朋友们打雪仗，她会爬到屋顶上，那里的雪又厚又白，她一股脑扫下去，底下的大家都咯咯地笑，同样是冷心境是完全不同。

    想起朋友们希望他们投胎转世能去到好人家，只是桑乌现在也不知道哪里能算是好了。

    “大人们唤你进去。”桑乌的思绪飘了好几轮，里头总算是叫她进去了。此时她的腿已经全麻了，起身时差点跌倒。

    但这里也没人会体谅她，不如说他们就想要这样的结果，桑乌跑起来跟上进了屋内，没走起步就又要跪下，给两位奴妾行礼。

    两位奴妾坐在上位，她们没有让桑乌起身，桑乌只能跪着听她们问话：“我们叫你来是想问问今年的秋狩，宫里都没什么新鲜事，你既是唯一从秋狩回来的奴隶，就说说秋狩的趣事吧。”

    秋狩能有什么趣事？秋狩只有血和尸体。桑乌当然不能这么说：“被抓到后奴就昏过去了，也不清楚。”

    如果只是问来解解乏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使绊子，她们是对太子带回来新的奴隶不满吗？

    她果然和殿下发生过什么，紫奴想，她还想隐瞒，还没成为奴妾呢，就看不起我们了。

    她用眼色示意旁边服侍的上等奴隶。得到指示，上等奴隶抽出戒尺向前一步打在桑乌背上：“大人问你话呢！”

    “今年的首位是一位将军非常英勇不凡。”不知道会怎样得罪她桑乌只能说点和太子无关的话题。

    但是紫奴没接话茬，只想着在桑乌面前立威：“听说秋狩的奴隶必须不着任何衣物逃跑，我见识少，你能在这里给我演示一下吗？”

    完了，桑乌知道这下轻易逃不了了，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旁边服侍的奴隶直接过来扒她身上的布。

    怎么办，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只能用那个——

    在桑乌思考间异变突生。

    “桑桑？桑桑你在里面吗？”屋外突然传来响亮的声音，是香香。

    “你们去看看是谁在吵？”碧奴示意服侍的奴隶去外面看看，但是一开门香香就进来了。

    看见她穿着女官的衣服无人敢拦她，屋里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刚刚还很嚣张的奴妾都跪下行礼。

    “桑桑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叫来这，她们没有欺负你吧。”没理会行礼的人，香香径直走过来扶起桑乌。

    “我还好。”还好香香及时赶到阻止了她们，没有出大事，桑乌之前被刁难的也不算严重。

    难怪她有恃无恐，原来还有女官做靠山。两个奴妾都慌了。有主子疼爱的奴妾可以靠着主子枕边人的身份高人一等，没有疼爱的奴妾只能乖乖向女官行礼。要是女官想为那个奴隶出头，怪罪下来，她们就完蛋了。

    好在香香刚成为见习女官，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意识，也不知道女官算是奴妾的上级，她见桑乌没有大碍，就和周围的人说：“我能带她走吗？我有事要和她聊聊。”

    两位奴妾巴不得香香走，马上表示赞同，行礼把两位惹不起的菩萨一路送出门。

    桑乌跟在香香身后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一起坐下。

    然后香香转头面对桑乌道歉：“对不起，桑桑。”

    “你有什么要向我道歉的，你刚才还救了我呢。”桑乌对之前的事也释怀了，没想到香香成为女官后还会过来救她。

    香香的神情有些严肃：“我也没想到我能成为女官，现在只有你还是奴隶，果然会被她们欺负。”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毕竟过不了多久一切就要结束了，和她牵扯上只会连累到香香，“你既然成了女官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不知道别的女官看了会怎么想。”

    “啊——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些，脑子乱乱的，不知道怎么——解释”香香挠了挠脑袋然后认真地看向桑乌，“我本来要去做一个超级坏的老头的奴妾，他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奴隶了，我真的不想去。谁愿意为一点银子就丧命呢？况且我也拿不到那些银子。还好当时军队来买秋狩用的奴隶，我就把自己卖给军队了。你想，都是有生命危险都是做奴隶不如来做京城大老爷的奴隶呢。”

    原来是这样，自己之前错怪她了。桑乌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在成为奴隶之前都有着幸福的生活。所以她始终不理解香香为什么要放弃自由来做奴隶，所以在那时她会以为香香是一直在骗她要成为奴妾，实际藏了一定能做上女官的法子。

    原来在外面世界很多人一生下来就没有自由了，成为宫里的奴隶已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香香继续说：“到了宫里我感觉我选对了，太子殿下果然是比那个老头好的多的主人，他很温柔，给我们衣服穿，给我们rou粥吃，最后还让我做女官了。直到我看到了范姳——看到了他们所有人用习以为常的眼神看着范姳，我开始怀疑了。”

    以前只要能吃到rou粥，就算是要跪着舔食香香也很开心。现在成为了女官将要过上从未有过的好日子，香香却感觉十分痛苦。

    “范姳是个好人。”桑乌喃喃道。

    “是啊。”香香想起教育她的女官说被太子殿下直接提拔是非常荣幸的事，要时刻感激殿下的仁慈。但如果太子算好人，那为了救自己家乡付出生命的范姳又算什么呢？秋狩的时候太子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奴隶是升上天堂还是坠入地狱，奴隶们却只能得不到结果地挣扎。

    “单独接受了太子给的好处的我就像叛徒一样。”她带着略微苦涩的笑意，“桑桑，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还能继续和你做朋友，希望你能原谅我一个人做了女官。”

    听了香香的话桑乌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因为有底牌而余裕，用更高的视线俯看着其他奴隶的是她自己。明明大家都在努力挣扎着活下去，她却用高傲的目光审视奴隶们过于麻木，明明从太子那拿到的一丁点东西就是他们的所有了，她却在心里嫌弃周围人太容易被收买。

    她只想着复仇，明明利用了香香完全没有和她认真交谈过，她还是把自己当做朋友。

    桑乌下定决心也袒露自己的内心的想法：“我的名字叫往觉桑乌，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苗寨长大。”

    听到桑乌愿意表露心意香香高兴起来：“往觉桑乌，真是个好名字。”

    “但是我不能和你继续做朋友了。”桑乌的话峰一转让香香的笑容僵在脸上，但是桑乌只能继续说下去，“我的家、爸妈、朋友，我的一切都被秋狩毁了，所以我也有我的使命，你和我继续做朋友只会被连累。”

    听到使命香香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你也会像范姳那样吗？也会——”看到桑乌的眼神她说不下去劝解的话了。

    “我们就此别过吧。”桑乌的眼中满是决意，“你只需要祝我成功就行了。”

    桑乌狠心转身离开。

    “等一下，桑乌。”香香叫住了桑乌，“我会记得你的名字的。我的上司也叫我别用奴隶名字了，但是我想舍弃过去，不想再用那个男人留给我的姓了，所以我可以叫觉香吗？从你的名字里取一个字。”

    “觉香吗？也是个好名字。”桑乌难看的笑出来。

    真好啊，就算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能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留下一点幸福的痕迹，希望你之后的日子能够幸福，我的朋友。

    桑乌回到房间，别的上等奴隶都出去干活了，只有秋实还在房间里，她一看见桑乌就迎了上来：“诶呀，我早说看你的面相就是有福之人，听说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成为女官大人了。现在器奴大人也传话来叫你去做他的近侍，诶呀，真是双喜临门。”

    她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怎么快。

    秋实谄媚的笑：“所以桑桑大人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帮我去香香大人那探探口风......”

    秋实听到之前被她拿来做下马威的女奴居然成了女官，整个人坐立不安，专门在这里蹲回来的桑乌。

    桑乌已经决定在外人面前和觉香划清界限了，也不能多说什么：“那是大人物，我只是有点和她曾经绑在一根绳子上的情谊，那点情谊现在也两清了。”

    “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秋实更加慌张起来。

    “我觉得你如果诚心和她道歉说不定她会接受。”安慰了两句秋实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是器奴叫我去当近侍是什么意思？

    桑乌很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