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夏萧因篇）【开始翻车】
距离任务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难掩焦急。 “小姑娘，急着去约会？”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也许是我坐立难安的样子太明显，她问道。 “嗯？啊……是、是的。”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更像即将上班迟到，打不上卡。 司机露出“过来人”的表情，“不要慌，交给姨。” 话音刚落，车子的冲力让我猛地向后一倚，只见车窗外的光景rou眼可见地模糊起来。 我紧了紧安全带，默默为师傅的贴心点个好评。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好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 第三场任务提示比前两场更精准，找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目标穿着白色外衣……按照第一场是柏源，第二场是顾时夜来看，我隐约觉得这一场应该是夏萧因。 走进室内，餐厅地面铺着精致典雅的花纹地毯，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座位布局极为宽敞，客人不算多，一眼望去寥寥无几。 系统提示是09号桌。 9号、9号……我心中默念着，沿着过道仔细观察桌子上的号码牌，直到数字9映入眼帘。 在这。我望向坐在9号桌的人，身着白衣……也没错。 但是这怎么是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我原来还是个男女通吃的渣女吗？ 挂在嘴边的微笑凝固了。那个陌生的女人看见我，礼貌地朝我笑了笑，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朝她走去，一个不大的声音叫住了我。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转头望去，我看到身穿白色休闲衫的夏萧因朝我走来，系统的声音这时响起。 【目标信息更新：夏萧因】 【第三场约会进行中】 这是什么情况？ 夏萧因才是目标，那这个白裙女人？我再度看向“9号桌”的号码牌，这下才看出了异样。 那个号码牌的花纹原是倒着的，白裙女人其实是“6号桌”。 ……幸好脚下动作比较慢，若是真的径直坐上去了，我两张嘴都说不清了。 “没什么，看看你在哪。”我上前拉着夏萧因的胳膊，小声说道。 夏萧因带着我去了真正的“9号桌”，那是一处安静的角落，靠着窗，四周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烛台鲜花别有设计地摆在乳白色的餐桌上，白色瓷盘光洁无暇，银质的刀叉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耳边古典音乐优美地奏响着，非常浪漫。 夏萧因坐在我对面，他拿起菜单，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这不是堵车嘛。”我底气不足地回答。 “不到五点，就堵车了？”夏萧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手中的菜单微微倾斜，我撇了一眼，发现那菜单竟然是倒着的。 夏萧因的质问让我有点汗流浃背了。 不管再怎么精心规划，总共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割给四个人，再加上通勤，我觉得自己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都是因为情人节，路上的车真的很多。”我急中生智说道。 不知是因为他信了我的说辞，还是因为“情人节”这三个字，夏萧因的心情明显转好了。 “算了，原谅你了。” 他将菜单递给我，“看看想吃什么。” 我接过菜单，看着食物的宣传图，心中默默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累死累活半天后的第一顿，是在下午五点。 我随便勾了一些后，夏萧因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久置的饥饿变得尤为强烈，觉少的副作用也逐渐显露出来，我无精打采地捏了捏花瓶中水润的花瓣，面露疲色。 果然不是能做时间管理大师的人，才两场约会，我就已经身心俱疲了。 “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夏萧因冷不丁地说道。 我瞬间打了个激灵，还在“上班”呢，差点摸鱼被抓。 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努力打起精神，“哪有？我可精神了。” “真的？”夏萧因微微抬了抬下巴，烟紫色的眼眸里是赤裸裸的怀疑。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累，”我比了一个手势，“只有一点点。” “从早上就被导师耳提面命，要求把手上的一篇论文完稿，忙了好久……” 说着说着我的感情就上来了，仿佛又回到曾经没日没夜赶ddl的日子，随口而出的谎话倒变得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我的精湛表演毫无意外地得到了夏萧因的认可，他愣了一下，过了一会说道：“既然这么忙，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就等着这一句。 “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必须要和特殊的人过。”我义正言辞地说道，“论文可以第二天补，这顿饭想要补可要等下一年。” “你真是……”夏萧因顿了顿，半晌后才继续说道：“油嘴滑舌。” “那就等下一年补好了。”夏萧因快声说道。 他的眼睛望向窗外，耳朵和脖颈染上了绯红，在他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愈发显眼。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夏萧因在其他几个人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好懂。 餐厅的餐品很快便送了上来，拨开方才浓稠的气氛。 “吃吧，”夏萧因说道，“忙了一整天，想你也是没有好好吃饭。” 那确实如此，全天只喝了一杯奶茶。 这家店的餐品味道还不错，我和夏萧因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饭边聊着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 夏萧因开了一瓶红酒，我也跟着喝了不少。在开着充足暖风的空间里，酒精带来的作用让我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我托举着半杯红酒，只觉脑袋晕晕的，我知道有些醉了。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时，我的余光忽地撇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尚穿着我们分别时的黑色大衣，我现在还能恍惚想起大衣内衬里淡淡的冷薄荷味。 竟然是顾时夜。 他背对着我，距离我与夏萧因不过七、八米，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正装的五六十岁的老人，从他们隐隐交谈的话语中判断，他们似乎是在谈工作。 我瞬间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脸色猛地刷白。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时夜。 总裁真的忙到这种地步了？下午刚和情人分开，晚上就来谈商务。 “你手怎么抖得那么厉害？不舒服吗？”一只温热的手覆在我止不住发抖的手背上，夏萧因轻声问道。 “……没，只是有点喝醉了。”我强颜欢笑道。 冷静一点。 顾时夜应该没发现我。 夏萧因选的位置很靠角落，顾时夜又是背对着我们，他肯定没发现。 要是发现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心里安慰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我身上还穿着中午的那套衣服，万一顾时夜无意中回头，我就太明显了。 “夏萧因，”我突然说道，“我有点冷，你的外套可以给我披一下吗？” “冷？”夏萧因狐疑地看了一眼中央空调的示数，“24度也会觉得冷吗？” “……” 我表情一僵，艰难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你下次出来记得多穿点。”夏萧因起身，将他浅色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长衣将我的身形挡了一半，我觉得安心多了。 然而夏萧因的外套确实有点厚。空调暖风吹着，我本来也穿的不少，这一累加，我有些真正意义上的汗流浃背了。 忍。 必须忍。 虽然只是支线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但我不敢想象顾时夜和夏萧因真正对峙起来会是什么场面。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这个脚踏N条船的人必然吃不了好果子。 尤其是我还有一场约会没开始，若是现在翻车了，我肯定脱不了身，下一场不用想都知道赶不上。 关于下一场任务，系统还没给出详情，但我已经猜到最后一条“鱼”是谁。 老天奶，收了我吧，这任务我根本完成不了。 我内心默默哭泣着，手下动作谨小慎微。但正所谓越紧张越出错，放在手边的高脚杯在我的手抖之下，摔在地上，红酒撒了我一身。 酒杯摔成碎片发出的刺耳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我看到顾时夜也看了过来。 时间定格在这一刹那。 他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身上披着的浅色长衣，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男人。 我不敢直视他那双黑色眼睛，也不敢想他会是何等的伤心与愤怒。 我愣愣地站起身，服务员急匆匆地走过来处理碎片，夏萧因则俯身帮我擦着身上沾着的酒渍。 “沾得有点多了，我们去洗手间。” 夏萧因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说道：“一个杯子而已，没关系。” 他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向卫生间。 大脑一片空白，最害怕的局面发生了。我无措地跟着夏萧因，脚下地毯柔软的触感让我心底森寒。 时间延展，每一步、每一道呼吸、古典音乐每一处变调的地方都变得漫长。 我们经过顾时夜的身边。 我的目光终于与他对上了。 我看着他，双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看着我，黑色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我看到他握着银叉的手紧了，手背上凸起青紫色的血管。 他也没有说话。 就当夏萧因扶着我即将离开他身边时，我听到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玩得开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我知道是说与我的。 到了洗手台，我默默看着夏萧因用蘸水的毛巾擦试着我衣服上的痕迹。 “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夏萧因突然说道。 “怎么会？”我干涩着嗓子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瞒你。” 夏萧因擦拭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我，紫眸中少见地闪着锐光，“刚刚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 我呼吸一滞。 “……他呀，”我佯装轻松地说道，“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导师催我交论文吗？” “他是我导师手下的研究生，被拨给我，负责我论文进度。” “我今天刚和他汇报在勤勤恳恳地学习，这下就被抓个正着。” 我知道这个借口编得很烂，但也没办法了，理由是真是假，全看夏萧因想不想信。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半晌，夏萧因说道：“原来是这样。” “擦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我们走出洗手间，回去的路上，我看到顾时夜的位置上是空的。 经过他原来的座位时，我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顾时夜给了这一场闹剧最体面的结局。 坐回原位上，我心情明显低落了很多。我看得出来，夏萧因也是，但我们谁都没戳破。 夏萧因又开了一瓶红酒，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向他讨酒喝。 夏萧因也很平常似地给我倒酒，但我看得出他向来平稳的手有些抖。 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好好的烛光晚餐成了喝闷酒大赛。 我记不清过了多久，只知道等我们走出餐厅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二月的夜晚，天上飘起了小雪。我们走在路边的小道上，冷风灌进我的领口，我正要拉紧围巾，夏萧因比我更快地伸了手。 他低下头替我理着围巾，夜色暗淡，路边的灯光也是。四周很安静，听不见汽车的声音，也听不见人声。 夏萧因的眼睛很红，呼吸之间带上了葡萄酒的甜味，他的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今天是情人节。”他说。 “嗯。”我轻声道。 “给我一个吻吧。” 夏萧因俯下身，他的唇上还沾着红酒的余渍，有些甜，又有些苦。他吻着我的唇，没有章法，是急切的啃噬与渴求，他像是试图通过这个吻来抓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我。 我松开闭合的牙齿回吻他，我们的唇舌经过同一种液体浸润，却有着全然不同的味道。 夏萧因唇舌温度比我低许多，我们交织缠绕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可直到我们都呼吸不过来时，我的口腔内依旧比他灼热得多。 这让我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我的心也是灼热guntang的。 夏萧因捧着我的脸颊，他挨得我极近，长睫在我面颊上留下一串蝶吻。 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看着我。 “说爱我。” “说句爱我。” 他轻声说着，轻到仿佛风吹便会消逝。 我知道我支线任务失败了，各种意义上。 二月的雪花悠扬地飘着，它们落在夏萧因的面颊上，又很快被他的体温融化成水。 夏萧因的脸上湿漉漉的。 我吻走那没有咸味的泪水。 “我爱你。”我说。 “我爱你。”我又重复道。 这样轻飘飘的话，我能说很多、很多遍。 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都有些醉了，回去休息，好吗？” 之后的事情，便是我们站在路灯细雪下，等着各自的出租车与代驾到来。 似乎总是我做冷心人，就连我的出租司机也是率先到。 我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司机正准备发车时，夏萧因忽然敲了敲我这一侧的玻璃。 我摇下车窗，夏萧因问我，“我们明天还会再见吗？” “……会。”我笑了笑，“我们当然会见面。” 车子启动，夏萧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第三场约会已完成】 【第四场约会即将开启】 【时间：20：00】 【地点：光和小区24号楼1单元702】 【目标：易遇】 系统这次倒不藏着掖着了，目标地点直接给得清清楚楚。 这个地点是易遇的家吗？一个居民区而已，不难找。 最主要的是时间问题，之前一直与夏萧因喝酒，都没注意时间。 我掏出手机，然而待我看清此刻的时间时，手机差点给我抖掉。 19：50 我连忙颤声问道：“师傅，到光和小区要多长时间？” 光和小区一定就在这附近。 系统不能这样玩我。 “光和小区？那远着咧……再怎么也要一个小时。” 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死路。 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