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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家可不得收拾收拾。拾掇完屋子,又开始为隔天的小年做准备。两个人手脚不停,忙得兴兴头头。 庚生更是快活得不行,穿着簇新的衣裳,捏着宁王赏他的新玩意儿,小脸放光黏在清言跟前玩得起劲。小孩儿嘛都爱过年。好吃好喝又好玩,还不用练字背书。 翌日小年里头,虞家一家人毕恭毕敬祭祀完灶神,随后团团圆圆围坐桌边用膳。举箸前,清言忙着给刚吃过,从灶司爷爷嘴里匀出来的麦芽糖的庚生擦手。因糖吃多了坏牙,平日里她给得少。逢这年节时分,方由得他撒欢儿吃上几回。 虞家和乐安详,另一片天地却十足凄凉。 远在千里之外的永州城,寒意刺骨风雪漫天。而在这呼号的北风中,在这冰天雪地里,韩母并锦凤以及府里头的丫环与嬷嬷们,被差役们押解着上京。 天寒地冻的,又是临过年的时节,摊上这趟苦差,差役们心中有怨,烦躁得很。哪里能有半分好脸色。一路呼喝谩骂声不断,走得慢了,不声不响就是一鞭子!由着撒气的心态,下手格外的狠,鞭子砸下来结结实实。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亦是令人剧痛难忍。 不过初初启程小半天的功夫。韩母这一行就没人不曾挨上几鞭!惊叫的,呼痛的,哀声啼哭的,伴着不时响起的喝叱与鞭子抽打的闷响。身在其中,着实难耐。 韩母被推搡着踉跄前行。她已经挨了两鞭子。此时此刻她满头白发,一身狼狈。穿着底下人御寒的破败棉衣,周身上下再无有一件首饰。原本油亮光润的青丝俱已干枯灰白,素来保养得当的一张脸,亦是面颊枯槁而削瘦形容苍老。与之前安富尊荣,养尊处优的韩家贵妇已是判若两人。 而她的面上也再寻不到一丝睥睨威严之气。那原是往昔长在她脸上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迷瞪的双眼,神色麻木而茫然。她想不明白,心中十分困惑。怎么就这样了?! 一夕之间—— 韩家败了!糊里糊涂的被抄了家。 孙子没了!糊里糊涂的被砍了头。 而她,糊里糊涂便做了阶下囚。 至于儿子,她的儿,早便糊里糊涂的了。现在更是生死不明,不知下落。 一切都象梦一样! 一个可怕的噩梦! 如斯恶毒! 令她如堕地狱,如斯悲惨。 可那丧门星不是早死了吗? 作甚么还要这般阴魂不散!害了她的儿不够,定还要如此的祸害韩家! 念及此,韩母的神气变了。她迟缓的转动眼珠,看向身侧的锦凤眸色攸地厌憎充满仇恨。 是了!一定是这样! 如今那丧门星的恶灵附在了凤儿身上。岚*岚*整*理 所以好好的师家倒了,好好的韩家没了!朝夕一瞬,便似冰消瓦解,灰飞烟灭。身死的身死,下狱的下狱,俱是颜面无存,身败名裂! “啪”鞭子下来,抽在韩母身上,当下打得她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她闷哼一声,疼得钻心。 “找死吗!磨蹭甚么!还不快走!”抽她的差役粗声怒喝,横眉立目。 没有人吱声,更没有人来扶她。丫头和婆子们,不敢,亦不愿。 此一时彼一时。无论差役还是韩府的丫头婆子,皆知声名显赫,风光无两的韩家早是昨日黄花。 自家主韩二爷疯了,韩家便走起了下坡路。而在犯病的二爷杀掉秦嬷嬷,吓晕主母,尔后彻底失踪不知去向那一天起,韩家更是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直至而今,遭遇灭顶之灾。大厦倾塌天翻地覆。 正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甭论心狠苛刻若韩母,素来也没给人个好。失了地位即失去人心。 事实上,韩府这一众丫头婆子们不单不同情韩母,还相当的憎恨她。她们无端受了牵累,吃这磨煞人的苦头,活活受罪还前途未卜! 丫头婆子们无动于衷。韩母身旁的锦凤亦然。无论是才将韩母投注到她身上的视线,还是这一路来街上路人们的观望,以及差役的鞭打。打她或是韩母,她通通脸孔木然,无甚反应。只是挪脚,机械的一步跟着一步。 这一场祸事于韩母如置身地狱;于锦凤则犹有过之。 当年朝堂上,党派纷争形势复杂。爹爹为了避祸,放弃高位早早隐退。何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多年后全无征兆间,飞来横祸!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当头扣下。 只是四个字:通敌叛国。便让她师家万劫不复! 从来顺遂,鸿运高照的师家瞬时跌进泥地,命如蝼蚁。曾经的繁华,如烟云消散。 现在师府没了,韩府没了。爹爹问斩,娘亦自尽。二岁的齐哥同征哥身首异处。就是秦嬷嬷也早死了。 而爷,想到消失无影的韩奕羡,锦凤木然的表情龟裂。她面孔痉挛,眼里闪动着烈焰。 她不能死! 在未能确定他生死之前,她不能死! 绝对不能! 他是她的! 就是死,她也要将他带走! ※ 同一时刻,同样雪虐风饕,寒意凛冽的康梁。在一条小道的路边茶棚,坐满了于往来间赶路疲惫,稍事歇脚的商客。 此刻,茶棚外冰雪严寒,茶棚里头却是热气蒸腾。小二拎着茶壶,穿梭来去前前后后的添茶。客人们啜着茶,暖着身子唠着嗑。嘈杂又热闹。 “听说了吗?昆城的师家,和永州的韩家都没了!抄家灭族!女眷们统统押往京城,听候发落!” “是吗!兄台这消息打哪听来的?可是当真?永州韩家?莫非竟是那韩二爷的府邸?” “自然当真!千真万确!此事昆城,永州无人不知!说来韩家也是冤枉!听说是那师家老爷在朝为官期间,通敌卖国。如今遭了清算,圣上震怒之下连坐了韩家。” “如此,真是可惜了!想那韩家二爷,何等的人物!竟落得这样可悲的下场!” “诶,我怎么听闻那韩家主染了心疾?说是犯了疯病,杀了府里的嬷嬷就连夜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人加入进来,颇是兴头的说道。 “是呢,没错!这个我也听说了。前段时,永州官府还寻了一阵。”又有一人凑过来,连连摇头言语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