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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唇边。他幻想着,这柔软而洁白的雪花,从带着母亲思念的天使,从天而降,给他一个又一个轻吻。 他摸了摸脸颊,笑了笑,弯下腰,俯身抱了抱母亲的墓碑。 “妈,无论我什么样子,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季豪,最爱您的季豪。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雪越下越大,整个墓园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天与地之间,神圣而静谧。程瞳朝着墓园门口的方向,缓步离开。和母亲谈得太投入,太动情。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的贺冉。 贺冉并没有跟着程瞳离开。他依旧站在刚刚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发顶和眉间,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白,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强风夹杂着大片雪花,席卷着大地,吹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激起深入骨髓的寒意。但此时,贺冉却并不觉得这是冬日,而更像是一片暖阳。他感受不到风雪,因为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孩,已经将整个世界的风雪与严寒都尽数驱散了。 他就是那片暖阳。 刚刚,贺冉站在程瞳身后,几乎听见了他所有的话。那一刻,他的心在乱颤,胸口剧烈地波动起伏,身体里的热血,亢奋地奔流,像是要将他燃烧殆尽。 如果说来时他的眼里还是一层冰,那么现在,便完全化为了熊熊火山的种子。 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不动了,无他无关了,毫不在乎了。唯独只剩下一个想法,一种情愫,一个声音。 程瞳就是他的季豪。藏于皮囊之下的季豪。 那个将真心捧给他看,将最蓬勃的爱意灌入他心里的男孩,就是他曾经痴恋了五年的那个人! 贺冉足足傻愣了好几分钟,才缓缓移动脚步。他克制住拼命想要平静下来的心跳,走到刚刚季豪母亲的墓碑前。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优雅端庄,美得不可方物。季豪和她的五官,非常相像,一看便知,是一对母子。 贺冉走上前,将落在照片上的雪花,轻轻拂去。然后,他后退几步,郑重地冲着墓碑深鞠一躬。 从那里离开,贺冉转身走到了另外一条小径。那条小径的尽头,是另一个人的墓碑。几个月之前,他曾去过那里。发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贺冉站定在季豪的墓碑跟前,凝视着照片里男人的眼睛,男人依旧英俊帅气,像是皇室贵族的王子。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贺冉仰起头,慢慢闭上眼。任毛茸茸的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鼻梁、嘴唇。 他在,他也在。纵使四周都是风雪,他们却一步一步向着对方靠近。冥冥之中,互相吸引,给彼此最初的感动与温柔。 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好到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同彼此有关。好到辗转世间,他的心,终究只装了一个人。 身上裹着冬雪的微寒,心却涌动着炙热的guntang。贺冉的唇角含满笑意。眉眼中漾出无尽柔情。 他慢慢走上前,抚摸着季豪的墓碑,轻声说:“谢谢你,季豪,从未离开。” 第50章 夜深,程瞳正打算睡觉,忽然听见楼底下门铃响,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12点了。 他皱眉从床上爬起来。心中不免疑惑,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找他呢?拉开门,当看清楚了门外男人的脸,程瞳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贺冉,你怎么来了?”他瞪圆了眼睛问。 “你要我陪你一整天。零点了,我来履行承诺。从现在,到明天,24小时,每分每秒我都会陪着你。” 贺冉站在昏黄的走廊,缓慢地说着这些,他目光深深,睫毛一扇一扇,蛊惑而撩人。 程瞳傻傻地站着,胸腔鼓动着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他想的“陪伴一天”,就是中午和贺冉一起吃个饭,下午找个地方,俩人单独待上一会儿,或者品茶,或者喝咖啡,吃点儿小点心。晚上,如果贺冉有时间,又有兴致,那么俩人再看个电影什么的,这样的陪伴,他就很满足了。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贺冉居然在0点,准时出现在他面前,交给他完整的24小时陪伴。 “你这……太惊喜了……”程瞳屈起手指,刮了下鼻尖,“我都不敢接了。” “你不敢接,我也来了。”贺冉看着程瞳的脸,轻声笑了笑。手指在他头上捋了一把。 进门之后,程瞳给贺冉倒了一杯水,贺冉捧着水杯,没动。 在来之前,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程瞳说,可如今,人在眼前,他却语塞了,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只有眼神紧紧追随在男孩身上,深如星河,仿佛那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 程瞳被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的眸光起落几次,每一次都能和贺冉对上。而每一次他都会看到,贺冉眼神中层层加深的温柔。 程瞳不禁皱眉,在心里犯着嘀咕。贺冉今晚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晚,从打开门的那一刻,到进门的二十多分钟,他一直含笑,前所未有的柔和。 而且今晚的他,无论是同他说话,还是看向他的眼神,怎么都透着那么一丝——诡异呢! 程瞳清了清嗓子,走到贺冉面前,问:“你总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贺冉一愣,紧接着扬了扬眉,他说:“你没有不对,是我们一天没见,我想好好看看你。” 程瞳的心蓦地漏跳一拍,这句话太暧昧了,一点儿都不像贺冉能说出来的。它带着不属于对方的温度和柔软,堪堪落到他的心尖上,扫过一道浅浅的痒意。 他的睫毛颤了颤,说:“你怎样说话,我很不习惯啊。贺冉,你没事吧。” 贺冉笑了下,在抑制住最初的那股躁动后,他觉得“掉马”这事儿,可能先试探下程瞳,会比较好。毕竟,这马甲不是他主动脱,而是他无意间给扒下来的。 他垂下眸子,转移开话题,明知故问:“今天你一天没露面,是家里出了事情吗?” 程瞳脸色微变,赶忙低下头,藏起略带慌张的眼神。 “是。家里有点儿私事要我去办。” 贺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他细致的表情尽收眼底,在那一刻,他看到的程瞳是慌张的、不安的、忐忑的、谨慎的,他似是在躲藏,也像是在逃避。 贺冉心头一颤,低声问:“是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也别问了。”程瞳低着头道。 贺冉的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波动,然而很快,就立即恢复为一泓深潭。他忽然就明白了程瞳心里那种感受,死过一回,他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