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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都说她蛇蝎心肠,就连她的双生弟弟也不例外。如今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这胸膛里,究竟是颗怎样的心。 一炷香后,外出搜寻的宫人传回第一次报告,梧桐宫周围无人,摘星宫内外无人。 一个时辰后,两个时辰后,外边的更声已经响了又响,全数而出的宫人都没找到少年。 他就像是太阳升起后的朝露,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朔明宫中,连丝毫足迹都没留下。 “……不必找了。”她说。 “公主……”乌宝和结绿面色复杂,想要安慰些什么,她再次说道:“把人都撤回来吧,夜深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我累了,都下去吧。” 乌宝和结绿退下后,她点亮灯盏,坐在桌前,想起就在几日前,她还在这张桌前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她铺平一张宣纸,在黯淡烛光下磨墨,拿笔,轻轻写下一个傲骨嶙嶙的“皇”字。 皇者,孤也。 上一世她没能做到的事,这一世必定做到,谁若阻她…… 至亲亦可杀。 夜渐深。 不知不觉中,她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寝殿内已经透入微熹的晨光。 她起身走向殿门,想要去偏殿看一看他是否归家。 推开门,她的脚步止住了。 少年靠在红色的廊柱下,偏着头似已睡着,却又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警觉睁眼,朝她射来刀子般锐利的眼光。 看清是她后,少年冰冷的目光刹那软化,神色里闪过一抹无措。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捧着什么,十指都是泥土,因无法用手借力,只能靠双腿和背部的力量,略显狼狈地从地上起身。 离去时还算齐整的圆领袍如今已大变了样,到处都是破口和勾出的线头不说,还沾满了犹如细针一样的鬼针草种子。 “……你去哪里了?”她哑声问。 他走到她面前,小心摊开伤痕累累的手掌。 一只发着磷光的蓝紫色蝴蝶在他掌心,轻轻翕动翅膀。 “我找到了……” 他说。 “我找到了……” 他又一次重复,语气带上一丝焦急。 秦秾华怔怔地看着他,知道他未尽之语是什么。 “要我原谅他,除非六月飞雪,春分流萤。” 他找到了,春分流萤。 …… 安静的寝殿内,秦秾华拿着一块干净的巾子,绞了水,给换上干净中衣的他擦拭手上的泥土。 她不知道他哪里捉来的春分流萤,但他手上发红的割痕,蚊虫叮咬的红肿,都告诉了她此行不易。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乌黑的眼眸里一往无前,坦荡而无畏。 这只小狼,即使不是完全,也即将被她完全驯养。 她将他冰冷的双手包裹起来,放至眼前轻轻呵气,他盯着她看,眼里多了些无措和茫然。 “阿姊以后生气的时候,你不许再跑远了。”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视线,轻声说。 “我……”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立着不动的蓝紫色蝴蝶上,它满是磷粉的蝶翼在晨光中,如刚刚打磨出来的璀璨宝石,闪耀着迷离光泽。 “即使没有春分流萤,阿姊也会原谅你。”她笑着抚上他的面颊,说:“……因为我是你的阿姊。” “你知道阿姊为什么生气吗?”她收回手,轻声说:“你为了一只猫,便豁出自己的性命。你可知,阿姊也能为你豁出性命?你用自己的命去换秦曜泰的命,他配么?” “它不是……普通的猫。”他说:“它是小秾华……”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一丝委屈。 “因为它叫小秾华……” 秦秾华愣了愣。 “我没有保护好……小秾华……我以后……会杀了他。等你说可以杀他的时候……我要杀了他。” 最后一句,少年的声音冷得如坠冰窖。 秦秾华蒙住他露出杀气的眼睛,说:“渊儿,你送了阿姊流萤,阿姊也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 “送你小秾华。”她说:“喵——” 少年沉默半晌,说:“我……不是傻瓜……” 第二声截然不同的猫叫响起。 秦秾华笑着撒手,从地上抱起一只雪地拖枪狮子猫。 小秾华虽受了伤,但精神头尚好,秦秾华抱着它,它已伸出爪子,好奇地去勾桌上的蝴蝶。 秦秾华把猫放进少年怀里,笑道:“他们虽把它埋了,但泥土阴差阳错给小秾华身上的外伤止了血。上官景福已经给它上过药了,只要养上个一两个月,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小秾华,笨拙而小心地抚摸着它身上的长毛。 “渊儿,你对阿姊来说,比一千个一万个六皇子都要重要,今日这般莽撞的事,切勿再做了。” 少年低头抚猫,许久后,说:“……和五皇子……比呢?” “五皇子?是谁?” 少年抬起头来。 秦秾华忍俊不禁,挠了挠他的下巴,说:“何苦跟垃圾比重量?你在阿姊心中,谁人也赶不上。天下之大,却只有你我可以相依为命,阿姊把你放心上,你不可再说让阿姊伤心的话了……答应阿姊,好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后,起誓般说道: “……好。秦曜渊……再也不说……让阿姊伤心的话。” …… 宫人们伺候秦秾华洗漱时,发现寝殿里的少年,只惊讶了一会。 秦秾华洗完脸,将擦脸的巾子还给结绿,让人叫来外边执勤的乌宝。 乌宝跛着脚,从外快步走进:“公主。” 秦秾华说:“上次叫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禀公主,奴婢查到这两年妧怜宫中偷偷埋的宫人有好几十个,男女都有,其中和小平情况类似的有十一人。这十一个人里,在宫中有亲朋好友的共有四人。” “四人啊……四人也不错。”秦秾华说:“深宫之中,真情难得。把这四人的故事,想办法透露给他们的亲近之人吧。” “喏。” 乌宝退去后,秦秾华拈起一小块阿胶糕放入嘴里。 微微笑了。 第33章 四月初, 草长莺飞。 坊市和农田一齐热闹起来,一个出没逗猫惹狗的纨绔, 一个遍布辛勤劳作的农人。 浔阳楼是玉京城内最大的酒楼,今夜人山人海, 只因其正在举行的一年一度浔阳品酒大会。 十三个关卡结束,最后的胜利者抱着一坛作为奖品的金茎露,摇摇晃晃走出浔阳楼大门。 身后传来的低声议论络绎不绝, 各色目光都集结在他身上。 “十七岁登科的少年天才,如今却整日买醉,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