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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煜颔首,瞧着时辰不早,噙着讳莫如深的笑,动身出府。 剩下魏鸾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愣了半晌,忽而微怒抬手,将耳坠摔回宝匣。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啊,活该单身打光棍~ 不过鸾鸾快要过生日啦=w= ☆、君臣 盛煜出了曲园后, 便忙了起来。 先是去玄镜司的衙署处置了些琐事, 过后因永穆帝遣内侍来召,便忙入宫往麟德殿去。 仲夏天热,威仪雄踞的宫殿前并未栽种遮荫的树木,一路走过去,炙热的阳光晒在平整的地面,有热气蒸腾而起, 直扑脚踝。拾级而上, 汉白玉栏杆被晒得发烫, 殿门的金钉映照日光,微微耀目。 年迈的相爷刚从麟德殿出来, 见了他, 驻足掀须。 盛煜从前虽曾参议朝政, 但都是在永穆帝跟前单独奏议,偶尔当着相爷朝臣的面,也都公事公办,多谈朝政方略,跟时相的私交甚少。这回两人合力查办章绩私藏军械的事,细微之处见真章, 盛煜对老相爷端稳的行事颇为敬重,亦驻足拱手为礼。 便在此时,殿门推开,三位皇子也走了出来。 太子周令渊自然走在最前,远游冠下衣袍端贵, 是自幼高高在上养出的尊贵气度,只是脸上神情不太好看,冷冰冰的,与他从前温文尔雅的做派迥异。后面则是梁王和卫王,梁王是一惯的儒雅姿态,爽利而不失谦逊,卫王年纪不大,加之体弱多病甚少露面,站在两位兄长身旁,被衬得黯然失色。 瞧见丹陛下叙话的两人,周令渊神色微沉。 倒是梁王乐见其成,越过太子,赶着两步上前,笑道:“听闻前阵子盛统领重伤卧病,那日朝会时气色也不太好,如今瞧着,应是痊愈了吧?” “多谢殿下关怀,伤势已然无碍。” “如此甚好,有盛统领为父皇分忧,小王倒能偷偷懒了。” 这般当庭客气寒暄,自是示好之意。周令渊早知淑妃已将时相笼络过去,如今就连盛煜亦倒向了梁王,与时从道那老头一道逼得章绩步步后退,心中愈发愤懑。但事已至此,两边争杀不断,怀柔笼络并无用处,只能指望章家能争气些,为东宫添把力。 遂冷冷瞥了眼,就地折道,往右边的银光门去。 梁王余光瞥见他离开,眼底冷笑一闪而过,旋即朝时相拱手道:“近日读书借古思今,于朝政有几处疑惑,时相满腹经纶又熟知政事,不知是否有空为小王解惑?” “殿下客气,但说无妨。” 时从道与梁王的外祖父相交甚深,从前亦曾奉旨为皇子授业,语气颇为和蔼。 梁王遂朝后面仰头望天的卫王招了招手,“走吧三弟。” 卫王应了声,抬步赶上来。 他的母妃身份不高,诞下他不久便因病过世,卫王年幼体弱,又不得章太后和章皇后的欢心,幼时曾养在淑妃膝下。待年岁稍长,便搬出去建府独居,由身旁的嬷嬷照料。比起有后宫协助的两位兄长,他这皇子当得极不起眼。 兄弟三人里,周令渊是中宫所出,永穆帝登基不久便册封为太子,虽性情温雅,被章皇后姑侄言传身教,内里多少有点眼高于顶,不太瞧得上这多病沉默的弟弟。卫王既无亲兄弟姐妹,又不敢在东宫跟前放肆,寻常便于梁王走得近些。 到了跟前,他先朝时相行礼,而后朝盛煜不卑不亢地招呼。 盛煜亦拱手问候。 待三人远去,盛煜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周令渊,觉得太子这位长兄做得实在差劲。 不过这与他并无干系。 盛煜沉眉,仍抬步上了丹陛,内侍进殿里通禀后,引他入内。 …… 殿里有点闷热。 永穆帝因常在殿里议事,不喜开窗,而如今时气虽渐渐热起来,却还没到用冰的时候。这地方又不像章皇后那座水殿似的,能引太液池的水飞溅消暑,内无冰气外无凉风,甫一进殿,那股微微的闷热便扑面而来。 不过永穆帝似乎没觉得热,甚至套了件不薄的外裳。 见盛煜进来,他搁下笔,示意内侍退出去。 片刻后,殿门吱呀关上,永穆帝遂起身离了桌案,朝盛煜递个眼色,往更隐蔽的内殿走。 此处可算是麟德殿的腹地,离四周外墙皆有不近的距离,墙壁亦做得厚实,颇能隔音。这会儿殿里宫人皆被屏退,门窗阖紧,帘帐垂落,君臣说话时,外人便是耳力再佳,也难听见半点动静。 盛煜猜得事关紧要,神色稍肃。 永穆帝的神情亦不知何时冷凝起来,缓声道:“今早朝会过后,朕召时相议事,也问了章家私藏军械的事。时相说,章绩的罪行都已查清楚了?” “都查清了。按着旨意,暂未打草惊蛇,但各处都有人盯着,只等吩咐。” 永穆帝颔首,手指缓缓扣着桌案,似在沉吟。 盛煜又道:“薛昭曾供认镇国公私铸军械,养了私兵,用不完的军械还卖往别处。臣已递信于潜入庭州的玄镜司主事,命他查问线索。据今早传回的消息,章家确实有此行径,只因主政一方瞒天过海,事情并未传出庭州。” “找到确切证据了?” “已有了些,怕打草惊蛇,未敢查得太深。” 盛煜稍顿了下,觑向永穆帝的神色,“这不止是谋逆,更是叛国。” 如此重的罪名压下去,诛九族都算轻的。 永穆帝亦明白盛煜的意思,不过—— “章家欺君罔上,藏着篡权窃国的心,并非一朝一夕。先帝在时,当时的镇国公就曾以边关的军权威胁,迫使先帝步步退让。后来朕登基,他们更是屡屡阻挠边关布防,甚至在收复失地时假公济私,斩除先帝安插的人手。这些罪名,哪个不够他掉脑袋?” “但想砍章家的脑袋,又谈何容易。” 永穆帝喟叹,目光挪向墙上挂着的那副山河图。 由南而北,自西向东,国土千里,江山锦绣。虽说朝堂上仍暗流涌动,亦不乏章家这等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辈,但比起他幼时战火连绵、百姓流离的民不聊生,如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正缓缓走向先帝曾畅想过的盛世图景。 章家固然跋扈可恨,但若径直以重刑相逼,令镇国公和定国公彻底没了念想,起兵相抗,战火燎原时,边关亦会动荡。 届时仇寇南下,不止男儿命丧沙场,百姓亦会遭殃。 哪怕最后终要有一场恶战,永穆帝也想尽量稳固边疆,削弱对方势力,速战速决。 “章家势大,不可能一击毙命,仍得徐徐剪除。”永穆帝拧眉,眼底是能催压城池的深浓黑云,声音却是冷静而坚决的,“边境千里,定国公紧邻着郑王和陇州一带,倘若出事,朕还能有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