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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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最近注意到一个青年,公司楼下咖啡店里新来的员工。 那天早上的雨分外的大,但并没有扰乱酷拉皮卡推开咖啡店门的惯例,他收起雨伞,把它立在门边,抬头就在点餐窗口看见那位黑头发的青年,后者给他的见面礼是一个微笑。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眼角下垂,像某种无辜的小动物,眼底有着大概是长年累月熬夜淤积的青色,目光温润如水,看向酷拉皮卡的眼神带着询问。 “拿铁。”从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回过神来,酷拉皮卡瞥向别处,只留下两个字。 青年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后台。 酷拉皮卡习惯早到,这个点的咖啡店还很冷清,何况暴雨,员工似乎也只有黑发青年一个。他在取餐口前站立,望着不远处滚在玻璃上连不成一条线的水滴,它们被天空放逐,冲刷地上的尘埃,又化成污水流入地下,雨过后的水洼是它们短暂反抗的痕迹。外面雾蒙蒙的,路上行人车辆都少,一时间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嗡嗡的机器运作声。 第三道声音破开这局面:“先生。” 酷拉皮卡回过头,拿着饮品离开时也给了青年一个微笑。 他推开门,再次撑起那把灰色的伞,走入雨幕中。高楼上看到的雨与刚刚透过咖啡店玻璃上的并无二致,酷拉皮卡低头抿了一口杯子,比平时甜上许多。这让他记得第二次见面时加上“不要糖”三个字,和附赠的相同微笑。 他们维持这样的礼物交换很久,进展在某个周五的下午发生。 酷拉皮卡请了下午的假,约好去车站接朋友,然后一起过个周末,结果在下电梯时收到朋友医院临时加班来不了下次再约的消息。 不想再回去了,于是他转角推开那家咖啡店的门。 下午的人明显比早上多了很多,员工也不只黑发青年一个,他现在站在点餐窗口接待客人,看到酷拉皮卡时眼睛亮了起来,冲他笑笑。 来送餐的意外的是他,"我很喜欢你,所以"他这样说着又从身后端上来一小碟焦糖布丁,"这是送给你的,其他人都没有。"他笑的时候眼睛半眯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酷拉皮卡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拒绝,所以他得寸进尺:"我的工作还有一会就完成了,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下班吗?···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随后他当酷拉皮卡默认了,收起盘子离开。 酷拉皮卡也确实没有拒绝,在手机上刷着今天的财经新闻消磨时间,布丁很甜,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他还是吃完了。 库洛洛带酷拉皮卡去吃烤rou,库洛洛是黑发青年的名字,酷拉皮卡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从他胸前的员工铭牌上看到了,但直到库洛洛开口自我介绍才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作为交换,酷拉皮卡也允许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并让这四个音节在他唇间徘徊,传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鲜红的rou在炭火的烘烤下冒着油光,滋滋作响,变成灰褐色,升起的油烟被从桌面上延伸过去的小抽烟机吸走。库洛洛夹rou刷酱包生菜递给酷拉皮卡再眨眨眼睛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个很会照顾人的。 酷拉皮卡心安理得地接过,在他的注视下把那块食物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再轻飘飘地传过去一声赞美,接收的那方就像被夸奖的小孩,开心地弯起了嘴角。 他们点了一些清酒,明天是周末,酷拉皮卡不用上班,所以他并不介意,库洛洛他不知道,但是他不在意。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库洛洛跟酷拉皮卡谈自己去过的城市、在咖啡馆打工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再次重申他对酷拉皮卡的喜欢。酷拉皮卡这次给了他回应,问你喜欢什么。库洛洛皮肤很白,喝了酒脸上红红的,黑眼睛蒙了层水雾,看起来不太清醒,他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指指酷拉皮卡,笑着出声:“脸。” 酷拉皮卡也笑出声 酷拉皮卡在外面等结账的库洛洛,秋天夜晚的风带着冷意,但刚刚的酒驱散了酷拉皮卡身上的凉,外套被他叠放在手臂。 库洛洛很快出来,自然地走到酷拉皮卡身旁,与他并肩。 走过两条街的地方是江边,库洛洛提议去散步当消食,酷拉皮卡点头。 友克鑫的秋天温度降得很慢,夜晚的江边很凉快,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间出门转转,小孩子嬉戏打闹,甚至有人带齐了装备在草坪上烧烤。观景台沿着江边铺展开,排列整齐的是昏黄路灯,散落闪亮的是远处跨江大桥上行进的车辆。 库洛洛在酷拉皮卡旁边,走得稍快些,脚步精准地踩在秋天早凋的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酷拉皮卡能感觉到他心情很不错,也跟着放松下来。 被黑暗覆盖的江水没什么好风景看,只有粼粼水波倒映着桥上微弱的光,掩住下面的波涛汹涌,风倒是惬意,酷拉皮卡因为这冷意重新穿上外套,把被风吹到面前的凌乱金发拢到耳后。 库洛洛就在这时里踩着几块大一些的叶子走到酷拉皮卡面前,眨着反射灯光的亮亮的黑眼睛对他伸出手: “要不要跟我回家?” “好啊。” 酷拉皮卡接住他的手。 库洛洛的家离上班的地方要坐一个多小时地铁,这片是老小区,房租比较便宜。楼里没有通电梯,库洛洛租的那间房子又在顶楼,他们在狭窄的通道里踩着阶梯上楼。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昏黄的光洒在库洛洛头发上,他的头发也变成金色了。 库洛洛用钥匙拧开门锁,房间不大,一览无余,但里面的场景是和他干净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杂乱:堆得最多的是书,地毯、沙发、桌子上、摊开的、没摊开的、磨旧泛黄的、连塑封都没拆过的,其次是扔在床上的几件衣服,各种散落的物品···库洛洛用脚把它们踢向一边,给酷拉皮卡让出一条路来,酷拉皮卡于是挑挑眉,不客气地踏进了面积不大的客厅。库洛洛给他递了瓶水,把沙发上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示意他坐下,难得地开始整理房间,脸上一点也没有被别人撞见杂乱房间的窘迫与羞耻,虽然酷拉皮卡并不介意。 库洛洛收拾完去浴室洗手,隔着门仍旧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酷拉皮卡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隔着玻璃听到的雨声,他就在这间隙把刚刚的醉意甩掉,给自己留几分清醒。 带着水滴和凉意的手抚上酷拉皮卡的脸,洗手液的清香缠绕在鼻尖,他抬头望向库洛洛的眼睛,依旧深不见底,只是表面沾了点迷茫的意味,也是,他喝的比自己多了不止一点。酷拉皮卡顺着他的手回握上去,将他拽倒在旁边沙发的靠垫上,身体与物体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他小小地惊叹了一下,并没有表示抗议,于是酷拉皮卡把唇递到他的脸旁,用舌头撬开他的唇齿。 一吻毕,被酷拉皮卡松开的库洛洛喘着气,黑色眼睛上的水雾更浓了,他呆呆地笑,提议道:"要做吗。" "好啊。"酷拉皮卡捏起他的下巴,眼睛直直盯着他,却在库洛洛要把唇送上去的时候推开了他:"但是要先洗澡。" 被拒绝的人撇撇嘴,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慢吞吞地起身去拿睡衣。 酷拉皮卡把头发吹得半干不再滴水了才走出浴室,库洛洛早在双人床上等着他,床上散乱的衣物已经被他整理过。 库洛洛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床上,酷拉皮卡没有拒绝,跟他一起倒在柔软的床垫上,然后他们开始接吻。库洛洛的吻技很好,他舔弄酷拉皮卡的牙齿,逼他伸出舌头,反复吮吸那块软rou,酷拉皮卡口腔里残留的薄荷味全被他偷走慢慢品尝。酷拉皮卡有些招架不住,他给库洛洛的第一个吻带了些警告意味,所以显得强硬,却被库洛洛理解成邀约,并得到更加热情的回应,但这样…也不错。他很快适应了节奏,急促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主动摁着库洛洛的头向更深处探寻。 分开时两人的脸上都因为缺氧微微发红,唇也因为啃咬显得红肿。库洛洛再度伸出手,酷拉皮卡以为他要继续,却被他偏头躲了过去。 温暖的触感覆上来——库洛洛给了他一个拥抱。 未平复的心跳因为这一接触更加疯狂地跳动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们见过面了,也很久没有人给他一个拥抱了,交易场上只有冰冷的博弈,让他也沾染上这冰冷, 酷拉皮卡穿的是库洛洛的睡衣,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所以也合身,刚刚接吻时库洛洛分出了心去解他的纽扣,现在的拥抱更是直接顺势褪去了上衣。 酷拉皮卡才工作两年,少年的稚气将将退去,他的身体虽然精瘦但也覆了一层薄薄的肌rou,这是他每天都有锻炼的成果。 库洛洛松开他,反手去扒他的裤子,酷拉皮卡愣了一下,也由得他去。 库洛洛的手抚上酷拉皮卡裸露在外的皮肤,在上面落下细细的吻,他从脖子一路吻到小腹,然后握住他的性器。回应他的是酷拉皮卡的一声低吟,他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反应很满意,于是低下头去含已经有些勃起的物什,用舌头慢慢舔过顶端,吸走从中渗出的液体,又顺着往下去勾勒整个形状。 库洛洛的口腔很温暖,湿软的黏膜紧紧包裹着性器,酷拉皮卡能感觉到他滴落的口水,带着凉意,痒痒的,但下一秒他就无法再分心——库洛洛放弃了手,仅用柔软的口腔去服务,他含得极深,并用吞咽模仿交合的动作,有好几次酷拉皮卡甚至担忧自己会捅破那纤细的喉管。 但无疑是舒服的。酷拉皮卡随着库洛洛的一次次绞紧低低喘息,他能感觉到热意爬上他的双颊并向上蔓延,有水珠自额发滑下。 库洛洛低着头,从酷拉皮卡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酷拉皮卡有些无法克制地缠上他后脑勺的黑发,想就这样按下去,捅穿他,但他做的却只是解开缠住库洛洛额头的那条绷带的结。 洁白的绷带四散开来,库洛洛觉察到额头少了一分束缚,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望向始作俑者。 酷拉皮卡逆着光,库洛洛看不清他的神情和眼底的颜色,只是被自他耳边坠落的那颗红宝石反射的光刺痛眼睛,却舍不得移开一瞬。 很漂亮…… 但他没有说出口。酷拉皮卡看着他盈满水汽的眼睛轻笑一声,声音小得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随后抚上他额间的刺青,那是一枚黑色的等臂十字。 酷拉皮卡没有问他为什么洗完澡还要缠绷带来掩饰,他却先一步开口,眼睛移向别处:“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太想露出来……但如果你想看的话”然后握住酷拉皮卡拨弄他发梢的手,“也不是不行。” 酷拉皮卡没有言语,又笑了一声,这次他听得清楚,脸也像是为了回应听觉般飞红一片。 身下的性器已经被库洛洛舔得完全硬了,上面的水渍是沾满了他的口水,在灯下泛着光,像某种邀约,他再次低下头却被酷拉皮卡扯住。 “已经够了。” 他点点头,翻身去床头柜里找需要用到的东西,捏出来一盒已经空了的避孕套和一个未开封的小瓶子,他指指前者问酷拉皮卡不介意吧,得到的是一个摇头。 库洛洛直接把小瓶子扔给酷拉皮卡:“你在上面。”然后闷声去褪自己的衣物,不再看他,没有一点商讨的余地。 酷拉皮卡被他的反应逗笑,调弄着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在下面,你急什么。” 库洛洛一点也没有被人戳中的羞赧,闪烁着大而黑的眸子,露出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酷拉皮卡显然是新手,他用指甲戳开塑封,拧开瓶子,挤出一点透明的液体在指头上,颤抖着向库洛洛身后探去。沾了液体的手指带着凉意,饶是已有不少经验的库洛洛也不免战栗,无形中加大了开拓的难度。 他在心中默念放松,至少不想破了自己先前游刃有余的形象。 酷拉皮卡动作很慢很轻,像是怕伤到库洛洛,他一点点试探着抚平xue口的褶皱、撑开,让它们去适应异物的侵入,再向里寻找那个敏感点。库洛洛想他真是一个好的床伴,一定很受女人欢迎,对自己来说是有些奢侈了。 在酷拉皮卡准备再加进一根手指时,库洛洛按住了他的手:“我来吧。” 库洛洛一手扶着方才被自己唤醒的性器,一手撑在床上,他顺着重力慢慢向下坐去,进入的过程缓慢且不适,他便分出神来去观察酷拉皮卡的神情。他猜测酷拉皮卡可能不是第一次做,但从拧起的眉和满脸酡红判断他一定是第一次直白地见证进入的过程,于是带了些恶趣味地松开撑着的手,彻底吞下硬物。虽然吃痛,但他满意地听到了酷拉皮卡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加重的喘息。 紧缩的甬道渐渐适应,痛感也减轻,库洛洛开始慢慢地动,引导着身下的那根向自己的敏感点撞去,zuoai当然还是要自己爽。 酷拉皮卡从接连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姿势原因产生的身高落差让他需要仰视库洛洛,看他额间散下的碎发随着动作摇晃,像小伞撑开又落下。库洛洛感受到他的视线,也低头用含雾的黑眼睛去看他,同时随每一个顶撞带来的快感叫出声,观察酷拉皮卡的反应再夹紧后xue。 快感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溺死,几欲缴械投降,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酷拉皮卡不太喜欢,但他很快找到新的乐趣。 他开始舔舐库洛洛颤动的喉结,后者果然愣住,因为痒意去推他,换来的是他加上牙齿的啃咬,再顺着库洛洛后仰的姿势扣住他的腰按倒在床上。一同落下的还有吻,沿着脖子一路向上到脸颊,再是嘴角,然后来到唇边,将那两片吮吸得红肿,堵住库洛洛反抗的哼哼声。 两唇分离后,酷拉皮卡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看着库洛洛无光的眼睛问他:“你看起来很熟练,以前和别人经常这样做?” 库洛洛笑笑:“小时候有,后来看书知道会得病,因为太怕死就没有啦。” “小时候?” “十几岁啦,但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看不出来吧?” “真看不出来呢。” 酷拉皮卡重新握回主导权,循着快感的来源抽送,但他实在不得要领,每捅一下都逼得库洛洛倒吸一口凉气。库洛洛其实对痛并不敏感,眼泪反而先大脑一步接收到讯号,等他意识到时已经连发根都沾上凉意。 他想开口制止却撞入一片绯红的海。 不同于耳边那颗红水晶,这是直刺入人灵魂深处的血红,好似所有鲜活的生命都走到尽头融入深不见底的血海,在那里化为一片寂静。库洛洛倾向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存在的,心里某处也确实随着那抹红色在颤动。 “你的……眼睛……” 库洛洛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触碰那片海,酷拉皮卡却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正常的瞳色,只是边缘微微泛红。 “啊……是遗传病,抱歉,吓到你了吗?” 洗澡前他把隐形眼镜摘掉了,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熟练控制…… “没有,很漂亮…” 酷拉皮卡微微抬起身,才看到灯光照射下库洛洛眼角的水光,他用手将它们抹去,又不知所措地说了声抱歉。而库洛洛还没有从那片海的幻想中走出来,呆呆地盯着酷拉皮卡的眼睛,在对方询问是否继续时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但痛感很快将他扯回现实。 “不对,不是那里…疼!” 酷拉皮卡后知后觉刚刚的眼泪似乎是由于自己的不熟练,脸上更热了。 “抱歉…” 酷拉皮卡学得很快,他把库洛洛的腿架在肩上,放缓动作观察着身下人的反应寻找那一点,找到后就专注于往上辗转研磨,一只手学着库洛洛刚才的动作给他撸动前端。前后的双重刺激让库洛洛不能再分心,无法抑制地喊叫出声,快感一层层堆叠,巨大刺激像把他抛在空中,与此同时带来的不安全感让他急需一个着力点,却只能如浮萍般攥紧身下的床单,顶着腰把自己往人跟前送,酷拉皮卡一一接下,把他送向顶端。 高潮时的大脑一片空白,黏黏糊糊的液体喷洒在酷拉皮卡的小腹上,酷拉皮卡自金发末梢滴下的汗落在他身上,库洛洛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像一尾搁浅的鱼。 停留在高潮余韵中的后xue收缩着,紧紧绞住里面的异物,这让酷拉皮卡把库洛洛翻过去的动作做得有些艰难,性器在甬道里也跟着转了半圈,他按住库洛洛的腰开始最后的冲刺。 意识让时间放得缓慢,几十秒被拉长成十几分钟,酷拉皮卡注意到库洛洛的蓝宝石耳坠,它好像从未被摘下,与佩戴者融为一体为他染上不合时宜的神性;还有库洛洛后腰上黑色的蜘蛛纹身,那里有一个零号字样,是他以前同自己说过的,现在被自己握得通红;相连处的润滑液因为进进出出被打成白色泡沫,伴随着的是外翻的深红色xuerou,yin靡又放荡。 酷拉皮卡低喘出声,将乳白色的jingye尽数射在库洛洛的最深处,接受者颤抖着无法再给他任何回应。 两个相遇在夏末的人在冬天来临前找到了归宿。 库洛洛把东西从自己家搬到酷拉皮卡家,因为那里离工作的地方更近一些,但其实他很快就辞去了咖啡店的工作。酷拉皮卡来接他那天,他一身黑色大衣在风中孑立,里面的衬衫领口敞得极大,身旁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两个纸箱子。 酷拉皮卡走过去把他扯开的扣子一粒粒扣好:“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嗯…”库洛洛意味深长地盯着酷拉皮卡看了一会。 酷拉皮卡懒得理会他,帮着把东西搬进后备箱,车是贷款买的,酷拉皮卡觉得通勤和朋友出去玩用得到。纸箱子很重,酷拉皮卡没有问,思绪飘到第一次去库洛洛家散落一地的书,猜测他大概很喜欢看书,而那两个纸箱子也如他所想填满了家里空着的半个书架。 房子是酷拉皮卡租的,住宿的钱他出,吃食就交给库洛洛,他做的饭味道意外不错,也有兴趣每天变着花样在餐桌上给酷拉皮卡惊喜。 白天酷拉皮卡工作,库洛洛就在家里给他做饭洗衣服整理房间,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偶尔冲他抱怨这场交易一点都不划算,再这样下去上床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得到的回应是酷拉皮卡淡淡的一句那你今晚睡沙发。晚上酷拉皮卡回家,他们吃完饭会去散步或去超市,睡觉时库洛洛照常洗完澡爬上床给他暖被窝,脸上的笑蠢兮兮的,酷拉皮卡把那张脸摁进枕头里,撞得更加猛烈直到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偶尔库洛洛会去接酷拉皮卡下班,两个人并肩慢慢走回去,库洛洛突然说他想养花,酷拉皮卡说好啊。库洛洛说,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少有这样鲜艳的植物,他就缠着大人给他带来花种,却从没养活过,之后报复性地看了很多有关花卉种植的书籍,一个人住后反倒对此失去兴趣。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了呢。 因为和酷拉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安逸,库洛洛捂住嘴思索一阵,像小时候最悠闲的那段时光。 周末酷拉皮卡陪他去花鸟市场,他每一家店都要进去探索一番,最后还是只带回来几盆好养活的绿植,在酷拉皮卡疑惑的眼光中解释说先试试嘛。 库洛洛有时候也会回来很晚,晚饭留在冰箱里,等酷拉皮卡洗漱完看着书在床上昏昏欲睡时,那个人才带着冷风推开门。第一次看见库洛洛背头形象的酷拉皮卡挑挑眉,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把以往遮遮掩掩的眉心十字大大方方地露出来,配上黑色皮衣不言自威。库洛洛伸手要抱,酷拉皮卡按住那枚黑色十字把他往后推,不允许他靠近自己,催促他先去洗澡,并对他裸穿皮衣的审美一番数落,却从不过问他去哪里做了什么。他往往撇撇嘴,然后听话地走去浴室。 中间酷拉皮卡的朋友来找过他,他就把库洛洛介绍给他们,冠的称呼是新室友,库洛洛笑着点点头,他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纯室友是不会上床的,库洛洛在晚上的一次高潮后,缠着酷拉皮卡的头发问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是多久呢。酷拉皮卡失语,过了会开口,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想了,库洛洛抬头去吻他的眼睛。 那就永远在一起吧,酷拉皮卡搂紧身下的人这样想。 十二月的某一天,酷拉皮卡说他要回一趟家。 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在一起后库洛洛第一次这样对他提出请求。 酷拉皮卡有些为难:“但我家乡的人不是很欢迎外乡人。” “好吧,”库洛洛看上去有些失落,“那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酷拉皮卡的父母在他上大学时意外去世,他们不支持酷拉皮卡留在外面,酷拉却执拗地想要多了解些外面的世界,毕业后留在友克鑫工作,父母都不在的家乡就更少回了。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按例酷拉皮卡过年的时候是要回次家的,今年多了库洛洛,过年他大概会留在友克鑫,这样想着就提前了回家的进程。 酷拉皮卡回去了三天,还没到下雪的时候,这也是他选择这个时间的原因,村子与外界联系很少,路也是这几年才修得像点样子,大雪封山的时候进出可就难了。山里的空气很清新,目光所及还都是黄绿妆点,流动的山泉终年都不会上冻,伴着鸟鸣让人放松又惬意。他其实并不是不喜欢这里,这里的大家都很好,热情朴实,相比城市擦肩而过的灰色人群与冰冷的交易,这里才真正让他安下心来。 最初只是看到书中描写的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梦里都在幻想着奇遇,每天拉着派罗畅想去看外面波涛汹涌的大海,不见边际的沙漠,高楼丛生的城市…当村长说可以自如控制眼睛变换的时候就能去外面上学时,酷拉皮卡的喜悦溢于言表,似乎多年的梦想已经成真。 但事实并非如此,中学也只是在村子外的小镇上,想要见到更广阔的天地就要一直走,走下去、走出去,这对酷拉皮卡来说不是难事,他乐于灌输新的知识,每看完一本书就觉得与这个世界更近一分。 大学后他确实如愿去了很多地方,将小时候画的旅行地图一一解锁完毕,回过头来最想要分享的人却骤然离世,回伤心地也只是睹物思人。 或许因为最近与外界有了新的联系,他看着眼前的风景竟然在计划着回来养老的可能性。 酷拉皮卡思索一阵,将上午的机票改到前天傍晚,他想早点见到库洛洛了,他常常看不透他,但他的怀抱永远让人安心。 但他回到家时库洛洛并不在,冰箱里的食物和他离开那天的变化无几,库洛洛这几天都不在?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库洛洛第一次离开他这么长时间,酷拉皮卡心里疑惑,在对话框编辑了信息又删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他们在一起,浓情蜜语的话没少说,却很少给对方什么保证与承诺,同时很默契地少问相交的生活之外彼此的私事,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一个合适的立场去追问,但库洛洛也是如此吧,他对自己难道没有丝毫好奇?酷拉皮卡就在这时念起他黑色漩涡般的眼眸。 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白色的雪应景而落,将友克鑫真真切切裹成了童话故事里的平安夜,酷拉皮卡提议出门走走感受节日气氛。 库洛洛对着镜子整理黑色羽绒服的帽子,围上酷拉皮卡提前送给他当圣诞礼物的暖灰色围巾,又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一小截绑带,去缠眉间的黑色纹身。酷拉皮卡插进来,止住他的手,又将他两边的碎发往中间拨了拨。 “天黑,看不到的。” 和酷拉皮卡在一起时库洛洛总是喜欢把那枚纹身缠得严严实实,除去上床和夜半归来,就算是在家他也要把绷带缠上,前者是第一次玩笑般的承诺,后者,酷拉皮卡猜测那是他不知道的某种身份象征。 库洛洛意外的顺从,真就把那一小截白色条状物重新塞回抽屉。 他们出门时外面已经覆了层薄薄的雪,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两个人都没有拿伞,落在库洛洛黑发上的雪更加明显,酷拉皮卡嘲他像个雪人,他就往人身上蹭,说不要,雪人春天就会融化,而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商业街沿途的门店玻璃上都贴了大白胡子圣诞老人和小麋鹿的贴纸,库洛洛把酷拉皮卡推到玻璃雪景前要给他拍照,他总是会在奇怪的点上童心大发的幼稚,酷拉皮卡对此也很配合,虽然更多的是无奈。 一道声音就在这时插进来:“酷拉皮卡?” 粉色头发的少女,长发在胸前打着卷垂下,后面的头发被天使翅膀样式的发饰高高束起,粉色公主裙上缀满蕾丝花边,外面是白色羊毛披风,活脱脱一位雪国的公主,蓝宝石般的大眼睛盯着酷拉皮卡,里面满是意外和惊讶。 “对前辈要用敬语,”酷拉皮卡走过去,“妮翁。” 少女笑起来:“熟人就不用啦。”随后疑惑地转向酷拉皮卡身旁的库洛洛。 “你好,库洛洛·鲁西鲁。”库洛洛率先伸出手去。 妮翁笑着回握住他的手:“你好!” “新室友。”酷拉皮卡跟在后面补充。 妮翁是酷拉皮卡小一届的学妹,他们在社团活动上通过酷拉皮卡另一位叫旋律的朋友介绍认识,在酷拉皮卡毕业前的两年里被传遍绯闻,妮翁却表示自己更喜欢亲切一点的帅哥,酷拉皮卡听到后尴尬地笑笑,心里反驳自己难道很凶吗。 “你们也是来采购圣诞用品的吗?这边的商业街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呢!” 酷拉皮卡不做否认,调侃采购这种活还要大小姐亲自负责呀。 妮翁嘴角rou眼可见的下垂:“爸爸总是不让我出门,说外面很危险,好不容易找了理由出来,”说着指了指对面街的两个黑影,“也要派人看着!” 酷拉皮卡被她的样子逗笑,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妮翁的父亲在对女儿过度溺爱的同时也过保护了,但他觉得这又何尝不是幸福的表现。 几句寒暄过去妮翁就要告别,嘀咕着不能浪费宝贵的外出时间,酷拉皮卡与她挥手再见,在二人对话时一直沉默的库洛洛也挥起手,妮翁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你桃花还真多,脸好看就是不一样。” 库洛洛在酷拉皮卡耳边轻轻念叨。 “嗯?吃醋了?” 酷拉皮卡转头在他耳朵上烙下一个吻,又伸出牙齿把他咬痛。 “我怎么会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圣诞节当天库洛洛早早就起了床,早餐是淋了蜂蜜的松饼,他总是偏爱甜食,唯独这点被酷拉皮卡说了很多次也不改。 库洛洛解了围裙坐在酷拉皮卡对面看他进食,眼里闪着类似期待的光,酷拉皮卡只好硬着头皮把那块腻死人的食物一股脑全塞嘴里。吃完饭库洛洛带他去客厅,那里有一颗小小的圣诞树,昨天库洛洛亲自把它从市场搬到家里,今天那棵小小的绿色植物上缠满了闪烁的星星灯,挂满了金色铃铛和冬青果,原来他一早起是做这个。 库洛洛指指伯利恒之星下的红色礼盒,示意他打开看看。躺在黑色绒布里的是一个十字架挂坠,尾端向下收束呈尖刺状,上面缠着一条银色吐信子的蛇,中心是一颗闪着光的红宝石。 “红色很衬你。”库洛洛为他戴上时这样解释。 冰凉的金属制品渐渐被皮肤捂热,酷拉皮卡又摸了摸那颗红宝石。 库洛洛推着他进房间:“还有其他的!” 床头的红袜子也是库洛洛昨天晚上睡觉前挂上的,如今那只袜子被塞得鼓鼓囊囊,酷拉皮卡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将两张卷起的纸片从中抽出,那是两张金色的剧场门票。 “晚上一起去吧?”库洛洛发出邀约。 晚上的剧场座无虚席,周围人感叹着抢票的惊险和对剧目的期待,库洛洛看着酷拉皮卡的眼睛,好像在等他的一句夸奖,然后如愿获得一个落在眉间的吻。 剧目是经典的《圣诞颂歌》,开场昏暗冗长,人物随着旋律递进一个个出场,酷拉皮卡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库洛洛很喜欢,他们第一次约会也是他陪库洛洛在剧场度过。 演出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散场时将近八点,他们来时还没有吃晚饭,很多人离去,也有很多人留下,酷拉皮卡猜想他们是想与演员合照,但库洛洛没有起身,仍安稳入座,酷拉皮卡也就在旁陪着。 剧场内不再有人走动时,座席空了一大半,红色礼裙的主持人上场说下一环节即将开始。 下一环节?酷拉皮卡疑惑地转向库洛洛,对方冲他笑笑:“安啦,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狡黠。 红色的帷幕被拉开,第一件展品被主持人推上舞台中心打上光时,酷拉皮卡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小众的拍卖会,这个消息只在留下来的人之间流通。 展品被一件件推出,先是珠宝首饰类,后是各地覆上神秘色彩的传说故事中的宝物,库洛洛看书偏爱看这种奇闻诡事,也跟着拍下了几件有趣的东西。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最后的压轴重戏!相信很多人今天都是为它而来!”主持人故作玄虚,指着红色绒布做出夸张的表情。 酷拉皮卡本来以为应该与前面的东西无异,兴致缺缺,但因为座位靠前的原因,他在绒布揭开的那一刻清楚看到了三个玻璃器皿中的物体——红色的眼球,窟卢塔族特有的,因情绪激动而点燃的火红眼。 他猛地将头转向库洛洛,对方也在看着他,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半眯的眼睛依旧深不见底。 “和酷拉的眼睛很像呢,很漂亮。”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圣一族,窟卢塔族在情绪激动时特有的火红眼,据说在盛怒时挖出他们的眼球,这红色就永久不褪。这个传说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这一百年间他们再无踪迹,直到前几日突然有上百件火红眼开始流通!其中的大部分被人体收藏的狂热爱好者拍下,已经所剩无几,而这里就有三件,所以完全是无价之宝!请尽情开价吧!” 主持人话字字戳在酷拉皮卡心上,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忘记戴上深色的隐形眼镜,此时因盛怒而绽放的火红眼被隐藏在那之下,只微微泛红。 是什么时候? 他站起身,转身向外,留给库洛洛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酷拉皮卡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摘下隐形眼镜,他的指甲陷入手心,直到化为黏腻的触感,血顺着垂下的手臂滴落,在脚下化成一滩。镜子中的眼睛比耳边那颗泛着光的红水晶更明亮,里面盛着极致的恨意,颈上的红宝石在那一刻显得碍眼,他此时像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恶鬼,任谁在这个时候误入这里都会吓得腿软。 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听筒中是持续的忙音,然后自动挂断,连续播出数十个依旧无人接听。页面切换到对话框,最后一句是由对方发出的。 “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呢!听酷拉皮卡这样说真是想家,好,决定请假这周就回去!” 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液晶屏上,将那两行字晕染得看不清,最顶端的备注是“派罗”。 库洛洛在海边找到酷拉皮卡,他的小腿几乎全没在海水里,库洛洛就这样追着他的背影往海的深处走去。十二月的海水冰凉刺骨,他把外套脱在岸边,裤子和衬衣被水浸湿后贴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潮汐永不停歇,海浪一个个朝身上扑来,等他终于抓住酷拉皮卡冰冷的手臂,全身已经湿透了,但前面的人也是同样。 酷拉皮卡转过身,那双瞪大的红眼睛在黑暗中幽幽泛着光,库洛洛第一次从心底感到震撼,一方面是因为那双眼睛的美丽,一方面是被其中蕴含的极致恨意所震慑。 冰冷的手像蛇一样缠上他毫无防备的脖子,逐渐收紧,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窒息感就将他笼罩,因为寒冷泛青的皮肤也变得充血透红。他想要挣扎逃离,但那双手的力度之大让他撼动不了一分。 “为什么这么做?” 同样冰冷的声音落在库洛洛的耳廓,他想回答对方却不给他机会,眼前的一切都在溶化模糊,意识也渐渐消退,只有那抹红色,那么深刻地印在心底。 “你怎么敢?你怎么下得去手?” 库洛洛的气音几不可闻,酷拉皮卡从唇形辨出那是三个字。 “我爱你。” 他简直要气笑了。 脖子上的力度骤然减轻,刺骨的空气猛然灌入喉管,库洛洛半浮在海面上猛烈地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在酷拉皮卡把他掐死之前先把自己咳出血。 “因为…因为是…无关的人啊。” 库洛洛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酷拉皮卡的手颤抖着,再次覆上他的脖子,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把库洛洛直接掐死。另一双滴着水的手握上他的,库洛洛不再挣扎,继续说道: “人不是我杀的,确实…和我有关,是我间接害死的,这一点我不会否认,但是酷拉…” 他又开始笑, “我爱你,与他们所有人都无关。” 那双手认命地放下,眼睛也随之闭上,酷拉皮卡对他这样一副毫不认错的态度和任人宰割的姿态恨之入骨,反手将他按入冰冷的海水中。 库洛洛只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余下刺骨的寒,从心头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仿佛再次踏入那片寂静的海,那里毫无生机,也没有一个人在等他。 酷拉皮卡并没有下死手,他把库洛洛拖到水浅一点的地方就走了,任他自生自灭。 家里还是他们出门前的布置,和浑身湿透的自己形成一种残忍的对比。极致的恨意消去之后只剩疲惫,一切都像在做一场醒不来的梦,酷拉皮卡只想赶紧洗完澡把自己扔进温暖的被窝,但他清楚,只要库洛洛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就要承受这份痛苦,他暗暗发誓永远不会放过他。 库洛洛的行李箱堆在房间的角落,他从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在衣柜里占据一席之地,酷拉皮卡早该想到他是一副随时要走的姿态。阳台上库洛洛养的绿植已经枯黄在风中发抖,后来买的还未出芽的花种在旁边的花盆里光秃秃的,显得孤寂,只剩一株好养活的仙人掌还泛着生机。酷拉皮卡用手按它,换来针扎般的疼痛,和落下的一滴血。 酷拉皮卡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 听到敲门声他没抱期待地想总不能是库洛洛回来了,果然,门外空无一人,但低头,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摆在那里,酷拉皮卡抬起它,有些重。 他用小刀划开封口,里面是更精美的蓝色礼盒,把它从纸箱中倒出来时,一张纸片也跟着落在地上。那是一张红色的贺卡,上面写着娟秀的钢笔字,新年快乐的字样,酷拉皮卡把它翻过去,背面的印金字体写着的是来自诺斯拉。 这名字他不陌生,妮翁的家族,他现在在工作的公司也属于诺斯拉集团。 酷拉皮卡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蓝色礼盒上,打开精巧的锁扣,礼物被黑色的绒布包裹着。 透明的玻璃器皿,酷拉皮卡能透过它闻到淡淡的化学试剂的味道,浮在这液体中间的是一对眼球,血丝根根可见,纯黑的虹膜黯然,失去在主人身上时的光彩,真正成为一片向人张开嘴的深渊,透着死意。 酷拉皮卡对这对眼球和他的主人再熟悉不过,他们曾在过去的一百个日夜里相拥入眠,他还记得那副躯体的轮廓、温度,将它破坏要用的力度,那个人嘴角的弧度,握住他的那双手和永远看不透的眼神,他最忘不了,也是最恨的人。 酷拉皮卡的脸上终于露出这几天唯一的笑意。 他调整位置把这份漂亮的礼物摆在书架的正中间,和那个人喜爱的东西一起,被燃起的红眼睛凝视。 “我们,就在这一刻永远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