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卡班，还是纽蒙加德?

    伊米尔所言不虚，这只小号的德拉玛确实能惹出不小的麻烦。

    斯内普在奥利凡德的魔杖店门口，看着里面满目狼藉的场景，不由得赞同了某人的话。

    “来试试这一根，山楂木和独角兽的毛，十四英寸，同时很坚硬。”老人将一支魔杖递到了小巫师手里。

    黑发的伊米尔挥了挥，杖尖顿时喷出一股强有力的水柱，把奥利凡德淋了个彻底。柜台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堆成小山的纸张本册湿得不能再看，墨迹变成了一团团的淡墨。玻璃碎片落在水中，难以察觉，如果不及时清理，可能会划伤下一位顾客。

    “好吧好吧，小先生，这根也不对……你父亲当年可没这么挑剔，魔力也更加温和。”他嘀咕着转身，身上的水眨眼间被无声无杖魔法蒸干，继续在架子上翻找，“他说主人在选择时具有高于魔杖意愿的权利，所以他靠着直觉，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契合自己的那一根。你具有这种能力吗？”

    伊米尔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斯内普瞪了他一眼。

    难道要我说有吗？

    伊米尔无辜地看向在等待中逐渐暴躁的魔药大师，摊手表示无奈。

    “可能是杖芯的问题。”忍无可忍的斯内普开口。

    奥利凡德眼神惊异地看着他：“斯内普先生，我头一次知道您在魔杖制作的方面也颇有建树。”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直接伸手推了一把假装不存在的小巫师：“去找你的魔杖！”

    恶劣的性格原形毕露了啊，伊米尔有点后悔在斯内普面前掀马甲的决定了。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监护人，而且魔药大师足够护短，又博学多才，除了拧巴成麻花的性格和那张该死的嘴外，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是的，那天之后他就住进了蜘蛛尾巷。即便他用了个错漏百出的理由，斯内普也没有戳穿，让他住了进去。白天他在书房里看书，斯内普在魔药间熬药，晚上就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卧室，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直到今早一剂完美的遗忘药水终于熬制成功，斯内普才带着他到对角巷补齐开学需要的东西。

    教材可以用混血王子的二手书，其他的材料斯内普也能够提供，所以除了魔杖之外，伊米尔只有校服和宠物没有买。

    他在浩如烟海的魔杖面前闭上眼，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一丝联系。他走到一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柜子面前，手指摸索着停在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上。

    “你最终选择的是这一根，让我看看。”奥利凡德跟了过来，“山楂木和龙的心弦，十三又四分之三英寸，很有韧性。”

    “魔杖工匠格里戈维奇曾经写道：‘山楂木制造出的魔杖奇特，且与它来自的树木一样自相矛盾。山楂树的叶子和花朵有治疗的功效，断枝却有着死亡一般的气味。’

    虽然我不赞同格里戈维奇的很多观点，我们在山楂木魔杖上的认识却很一致。它们的性质新奇复杂，如同适合这种魔杖的人们一样。山楂木魔杖可能特别适合疗愈系的魔法，不过它们也是诅咒的内行，我观察到的山楂木魔杖一般情况下都有着矛盾的特性，或是寻找了一位自身在混乱期的巫师。

    不过山楂木并不好驾驭，我只会考虑将山楂木魔杖配给确实有天赋的巫师，不然后果可能会很危险。并且，山楂木魔杖有一项值得一提的古怪之处，他们施展出的魔咒在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回火。”

    而你的杖芯是龙的心弦。一般说来，龙的神经制作的魔杖是最强大的、施出的咒语最为耀眼。以它为杖芯的魔杖与其他魔杖相比，学习能力更强。虽然它们能接受易主——如果新主人战胜原来的魔杖主，不过，它们对现任主人的契合度是很高的。使用龙作为原料的魔杖通常最容易向黑魔法屈膝，不过它不会出于自愿向黑魔法偏移。它们也是三种杖芯中最容易出意外的一种，性能最为不稳定。”

    “听起来不错。我很喜欢黑魔法，这两天看了不少关于黑魔法的书。”伊米尔接过山楂木魔杖，转动手腕，一道恢复如初就被释放，修复了满地的碎片和水渍，“不过，‘自身在混乱期的巫师’？什么意思？”

    奥利凡德意味深长：“我不知道，孩子，你可能是个有点儿矛盾的人，魔杖的材质说明不了什么。　”

    “我也这么认为。”斯内普眼神复杂，将一袋金加隆留在柜台上，扯着小巫师的衣领就走出了破败到快要坍塌的店门。

    “斯内普先生？”

    伊米尔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以后不准说喜欢黑魔法，也不准说我让你学黑魔法，尤其是在霍格沃茨。”斯内普把他丢在人流稀少的角落，高大漆黑的身影把小个子的巫师笼罩在身下，语气不善地告诫。

    看上去像是翻倒巷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威胁、勒索或是抢劫，让很多路人都自动避开了这个角落。尤其是在意识到这个看上去像黑巫师的人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后，周围没有人敢靠近。

    “好的，斯内普先生。”伊米尔没有询问理由，他已经知道黑魔法是不被大众接受的东西了。

    看上去很乖，实际上却麻烦得不行的小鬼。

    斯内普腹诽着，迈开长腿，提溜着他去了摩金夫人的服装店。经过魔杖店的一遭，他不太敢让伊米尔离开自己的视线。

    想想吧，一根适合黑魔法的魔杖，一颗喜爱黑魔法的心以及在魔咒上无与伦比的天赋，再看看这张伊米尔的脸和一头黑发，斯内普自己都要怀疑小德拉玛是不是伊米尔和黑魔王生的孩子。

    当然，如果他知道汤姆·里德尔，或者说伏地魔，同样来自于孤儿院，那么他绝对不会再让伊米尔学到关于黑魔法的任何一点知识。

    伊米尔的出身加上他的黑魔法天赋，如果再被分去了斯莱特林，绝对会让邓布利多发出尖锐爆鸣。

    不过这些是半年后斯内普才需要忧虑的事情，现在他得好好思考那些纯血贵族是怎么养小孩的。斯内普第一次见到的拉文克劳已经毕业了，性格基本定型，很难知道伊米尔是如何变成那个温和智慧的医疗翼助理的。

    有数位霍格沃茨毕业生珠玉在前，他对自己的教导方式不大有自信，有些担心小巫师被养成那种鲁莽的、迟钝的愚蠢的、自大的巨怪。

    梅林！如果伊米尔最后长成那样，他还不如教一个小斯内普出来。

    想了半天，斯内普抬起头看着捏住软尺的小巫师，摩金夫人正在向他推荐畅销款的布料。除了校服长袍和帽子外，他还需要一些平时的衣物。

    “黑色，面料要最舒适的。”魔药教授直接替伊米尔做了决定，“只是上学，用不着多华丽。”

    摩金夫人惋惜地召回了软尺，用羽毛笔将他的身材数据记录了下来。

    “最近的客人不多，你可以在今天下午四点前拿到衣服，德拉玛先生。”

    “非常感谢，夫人。作为一个曾经的麻瓜，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到巫师界最好的制衣技术了。”伊米尔微微躬身向摩金夫人告别，却在这位女士刚露出笑容时就再次被扯住衣领拉了出去。

    斯内普满脸嫌弃，想着大概他没必要用心教了，这个小鬼会自然而然地长成那个白毛巫师的样子。

    他们找了一家店用过午餐，然后魔药教授去幽会他心爱的魔药材料，伊米尔独自一人购买宠物，在充满着微妙气味的店铺中挑花了眼。

    这是两段人生里伊米尔第一次来宠物店，直面各种小动物的排泄物和饲料的气味。介于这些味道，他先前才没有在身边养宠物，不过现在他只是一个缺少关爱的初次接触魔法世界的小孤儿，理所当然地应该挑选一名小伙伴。

    “您好，有没有什么比较省心的小动物？”他直接找到店长询问。

    店长正在柜台后睡觉，可能是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小巫师会来宠物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呵欠，在店里转了一圈。

    “你喜欢这些吗？”他指着玻璃箱里的蜥蜴和各种颜色和大小的蛇。

    伊米尔没有跟过去，站得远远的：“不了。不要这种长条的有鳞片的东西。我讨厌蛇，养蛇会让我看起来像是黑巫师。”

    他还记得答应斯内普的话。

    “猫头鹰呢？或者一只蟾蜍？”

    “猫头鹰食rou，粪便会很臭，而且学校有专门送信的猫头鹰，我没必要再养。另外，蟾蜍可能吵到我未来的舍友。”

    “那么比较常规一点的，猫或狗……算了它们也有一些味道。你觉得昆虫怎么样？小先生。饲养简单，也不用花很多心思。”

    “昆虫类型的体型太小了，我怕自己会不小心弄死……”

    “你可以选择捕鸟蛛，最近店里收了一批来自南美洲和非洲的捕鸟蛛，都是些漂亮的小家伙。”

    伊米尔来了兴趣，跟着店长来到两列堆叠的透明方盒子面前。他被一只绚丽的蓝色蜘蛛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家伙足足有手掌大小，八条腿上都生长着细密的蓝色绒毛，靠近腹部和头部的绒毛是银白色，两种颜色交错渐变，丝绒般的质感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如果你喜欢蓝色的，可以选择索科特拉蓝巴布或者蓝宝石华丽雨林，”店长给他指了另一只腹部有着白色斑点的深蓝色的捕鸟蛛，“蓝巴布跑得很快，攻击性低，可以群养。而蓝宝石的价格高，毒性强，咬人的几率也很高。”

    “它们都是成体的吗？寿命会不会很短？”

    “对，不过这是魔法的世界。”店长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

    “非常好，我觉得索科特拉蓝巴布更适合带去学校，对吧？”

    伊米尔朝箱子里伸出手。那只蓝巴布先是躲到一段丰荣用的枯枝后面，但是见那只手不断逼近，自己无路可逃，只好故作凶猛地挥舞着两条蓝色的腿，做出恐吓的姿态。

    “别害怕，小家伙，你真可爱。”他的手指慢慢靠近，然后抬起食指，让捕鸟蛛的一条腿停在他的指甲上面，“我没有恶意。”

    蓝巴布明显地愣了愣，无措地原地转了一圈，接着缓慢地顺着手指爬到了伊米尔的手臂上。

    “很好，希望你不会掉毛，不然你就不能待在我身上了。”

    店长因为完成一笔不菲的订单而春风满面，就在准备结账的时候，伊米尔突然发现门口倒悬着一个白色的物体。

    “那是什么？”他一面掏出金加隆一面问道。

    “一只白化的果蝠，小先生，如果你需要送信，它也能够承担猫头鹰的职责。”店长看出他对果蝠很感兴趣，于是尽力推销，“而且它吃水果，不会产生异味，平时也很安静。”

    “你想和我走吗？”

    他抬头向上看，果蝠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也盯着他。随后这只小家伙就扇动翅膀飞下来，落在他的右肩上。

    “好吧，看来我不得不带你走了。”伊米尔笑着说，歪过头用脸蹭了蹭毛茸茸的小果蝠。

    “承惠，欢迎下次光临。”

    他给了店长满满一大袋子金加隆，换来了用透明盒子装着的捕鸟蛛、趴在肩头的果蝠，和两只小动物半年的口粮，所以送别时店长脸上的笑意格外真诚。

    他接着回了摩金夫人的长袍店，取到上午订购的衣服，直接穿在了身上。

    黑色长裤、黑色上衣还有黑色长袍，这样沉闷的穿搭被合身的裁剪和男孩本身容貌所拯救，显得不那么糟糕，但也遮住了他大部分优点，让他看起来没有原来那么出挑。

    也许斯内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伊米尔在心底吐槽着魔药教授，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两个人约定好的地点——对角巷的出口。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周围一片真空带的斯内普，憋住笑走过去。旁边一群大概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在一家店铺门口准备面试，正用着不小的音量讨论等待中的魔药教授。

    伊米尔听到了诸如“老蝙蝠”这样不尊敬师长的词汇，而且从斯内普沉下去的脸色来看，他也听到了。

    所以男孩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过去，在教授面前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先生，您看，我是小蝙蝠。”

    为了不被甩出去，白色果蝠紧紧抓着他的肩头，在他停下时慌乱地扇动翅膀保持平衡，但由于惯性，它相当滑稽地摔下了肩膀，只能一点一点抓着长袍爬上来。

    “愚蠢。”

    斯内普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在说小巫师还是小果蝠。

    “这是我的宠物。白色的果蝠是迪兰，他是一位小伙子。”伊米尔还把透明盒子里的蓝巴布拿出来给斯内普看，“这位是梅尔，一个小姑娘，她很亲人。”

    魔药教授盯着两只小动物看了半天，最后说道：“希望他们不会成为我的魔药材料。”

    “不会的，我会看好他们，不会惹什么麻烦。”伊米尔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最好是这样。”

    两人回到了蜘蛛尾巷。斯内普意识到自己的饮食放在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身上似乎不大好，所以就给伊米尔塞了一大把英镑，让他自己去超市里买点喜欢的东西。而伊米尔还没进门就被赶出去买东西，稍微有些不爽，就存了报复的心思。

    他购物的成果绝对会让斯内普“惊喜”。

    小巫师不会幻影移形这样高深的魔法，买完东西只能自己走回去，可蜘蛛尾巷向来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路上自然会遇上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物。

    譬如飞完叶子后兴致高涨的变态炼铜癖。

    魔杖在手，伊米尔直接一个倒挂金钟打了过去，让这位思维混沌的先生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

    男人身体腾空，头一瞬间撞在墙壁上，木结构的房屋发出哀嚎，也惊动了里面的住户。

    斯内普拉开一条门缝，看见外面站着的小巫师，然后神色不善地推开了门。

    “你做了什么？”

    伊米尔指了指倒挂在墙壁上的男人：“他想……对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只是在自卫。”

    斯内普看向那个男人，他无声无息地贴着墙，药物刺激带来的激素分泌降低了痛苦，让他没有发觉自己的脑袋上已经破了个大洞，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

    如同凶案现场的场景让魔药教授皱起了眉头——或许在邓布利多发现小德拉玛的异样之前，他就已经被分院帽分进阿兹卡班或者纽蒙加德了。

    斯内普用过去的伊米尔的形象劝说自己，终于是放下了怒气，给男人甩了个治愈咒和遗忘咒就丢到巷子的另一边。

    “进来。”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小巫师命令道。

    伊米尔听话地扛起袋子，进了家门。

    “咚”的声音引起了斯内普的注意，但屋子里灯光昏暗，他一时没看清那是什么，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小巫师。

    “是土豆！可以吃两周！”伊米尔解开袋子，向斯内普展示，兴奋的语气像在邀功。

    “土豆？”

    袋子里全是圆滚滚的土豆块茎，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斯内普觉得那个臭白毛已经不能阻挡他此刻的怒气了。

    小巫师好像意识到魔药教授的不对了，蓝色眼睛失去了光泽，讪讪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不、不行吗？我每天都吃这个，在孤儿院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其它有什么吃的……对不起。”

    怒气又卡住了，不上不下地憋闷在胸口，他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颓丧地选择闭嘴，把自己关进了魔药制作间里。

    外面黑毛黑心的假小孩无声地笑了出来，快乐地用土豆堆满了斯内普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