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师尊派傻白甜徒弟独自下山捉厉鬼
山间的风越来越大了，金阳的边缘破开薄雾，刺目光线射向每一片土地。 薄岚山风之中，一对师徒伫立在高山上，叠色的衣纱缠着长发肆意飘飞。 迎着京照夜暗暗期待的神色，师尊眼里的笑意很快消退的一干二净，似乎从未出现过。 黑纱玄裳的师尊收回手，站在她的面前，绝口不提方才，云淡风轻的转开了话题。 “夜儿，后日你就下山完成一桩任务吧。” 怎么忽然就要她下山了？京照夜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师尊。 师尊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似勾非勾，语气意味深长。 “我已是为你补过卦象，此次若能圆满完成任务，今后你的仙途就会一路通畅，再无阻碍。” 她先是一惊，随即喜色溢于言表。 “这下满意了？”师尊的神色仍如旁日般沉静，“那就和我一起回去见你师祖，在下山之前多陪陪他。” 师尊此刻的话语已是陈述，而非之前的询问。 意识到今日的师尊已是退步太多了，她也心满意足的不敢再多说，笑眯眯的答：“是，师尊！” 师尊点点头，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往山下走。 她站在原地欣喜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猛然想起什么，快步跟上前去。 回去的途中，大概是察觉到身后的徒弟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神色，师尊主动的开口问她又怎么了。 “师尊，徒儿少有入世，比起其他的师兄们经验颇为不足，徒儿担心……” 她的爹娘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紫薇仙宗里的一对师徒。 仙宗的门规极其严厉，二人违背伦理的师徒相恋，还生下她当然不容舆情，于是被逐出门派后就隐居避世。 爹怕年幼的她跟着一同受委屈，又恰好与扶摇门大长老有过恩情，就把她托付给花百岁当徒弟，可以一边照顾一边保护。 因为身份特殊，京照夜在扶摇门闭关居多，极少出山做任务，尤其是师尊亲自开口让她出山做事更是少之又少。 金丹的修为虽不至于受人欺凌，但她积累的实战经验太少，枉费活了近一甲子的岁月，仍对人世凡尘空无所知。 即便听出徒弟的担忧与疑虑，师尊还是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冷淡解释着。 “山下东边的城镇近年常有鬼怪以婚娶人，害人无数，百姓们深受其害，多次请求扶摇弟子除鬼抓妖。” “我用水镜查过一次，当地的鬼气缭绕，由此吸引了不少的精怪来往，这才导致镇中不宁。” “一些小精小鬼不足为惧，唯独扎根望仙镇多年的几只厉鬼算是厉害，其中还有一鬼已修出鬼丹，需多多注意。” 京照夜乍然听到望仙镇三字就愣了一下。 这镇的名字倒是取得好，世人皆是望仙来，谁知鬼怪到呢！ 又或者说分明是人心狠毒，才吸引了不分善恶的精怪们来此相聚。 人说鬼恐怖，鬼说人心毒，焉知是非与对错？ 她正暗暗的思忖着，又听前面的师尊继续说话。 “数月以来我多次派弟子前往，竟无一人查到怪异的源头，无人见过厉鬼，也无人受到伤害，其中定有蹊跷绝非寻常，此次你独身前往，千万要小心别被厉鬼所骗。” “厉鬼由戾气而凝聚不散，非自愿不可度化，你调查后理清缘由，再想办法抓住凶鬼挖丹炼骨，食之吞服，你的瓶颈就能突破，直接上至元婴后期。” 闻言，她眼前一亮，却又想到师尊说过为她卜卦，此事就关乎她的仙途未来，想来定然完成不易。 “那若是徒儿此次没成功呢？” “那你的仙途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绿林小道里，一身玄衣的师尊终于回头看向了她，漂亮的杏眼沉沉如海，说话不容置疑。 “夜儿，将来你是鱼还是龙，全在此举。” 京照夜的神色一下凝重极了。 人来人往的望仙镇，高悬的太阳已快日落西山，热气还是腾腾不散。 京照夜在镇中转了两圈，连一丝鬼气也没嗅到，这和师尊口中所说的严重不符。 若非以前来过此地，她都要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头戴垂纱斗笠的京照夜站在街道里，身边全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过客，愣是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这座小镇有被鬼怪纠缠的样子。 一眼看去商业热闹，人多地杂，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繁华小镇。 不过这座看起来普通的小镇，在百年以前住着几户厉害的修道氏族，受其庇佑，小镇里安居乐业，没有邪祟敢靠近。 可惜后来不知怎的，其中一户氏族逐渐没落，其他修士大概是嫌这里的风水不佳，也纷纷搬离主宅远走她乡，重新安札。 京照夜正站在原地疑惑着，忽然三五个孩子从街头嬉笑着跑了过来，互相打闹着一下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有个矮矮的孩子不小心摔落在了地上，诶哟的叫唤了起来，她慌忙弯腰去扶。 不想刚碰到那孩子的手臂，就有一股彻骨冷意沿着手臂蔓延上来。 在这炎炎夏日里，她竟被这股冷意冰得打了个哆嗦。 “小孩，你的手好冰，是不是生病……” 她还没说完，那孩子就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生龙活虎的，哪像是生病的模样。 “呸，我不要你扶！”那孩子站起来白了她一眼，嘟囔的叫着，“怪人，怪人！” 说完，他狠狠的盯了她两眼后，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之后就转身跟随着其他小伙伴迅速的跑远了。 半蹲在地上的京照夜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 “仙者。”这时，耳边忽然飘来一声试探的询问，“敢问你就是仙者吗？” 闻声，她立马起身转头，就见一个家仆打扮的灰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他干枯的面颊泛着惨白的色，一双黑色眼睛就直直的盯过来。 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京照夜心里就觉不太舒坦，但还是坦诚的回答他。 “我是扶摇门的弟子，师门听闻此处闹鬼多年，特意派我来此除妖捉鬼。” 京照夜一边解释着身份和目的，一边悄悄的望了望头顶。 真奇怪，太阳才刚刚下山呢，大片的乌云就充斥了上空，森森冷气逐渐漫上。 “那真是太好了，小人是梅府的家仆，在此等候仙者已有多日。” 嘴里这样说着，家仆的脸上却压根看不出丝毫喜色。 “我家少爷在镇中受苦太久，一定很高兴见到仙者。” 他的声线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多余的起伏，冷冰冰的吐字如珠，响在周边嘈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僵硬。 即便隔着斗笠垂下的纱幔，她仍是能清楚感知到，从头到尾这个家仆空洞的眼睛都在一直死死盯着她。 如果不是从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丝毫鬼气，周边的人群也在热闹的来往，京照夜很想当场就拿出师尊给她的护身宝镜抵在胸前。 被护身宝镜浑身照个通透后，就能确保这个古怪家仆到底是人是鬼。 从她踏入这个望仙镇开始，处处都很怪，人更怪。 “仙者请。”灰衣家仆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神情关切的说道，“天马上要黑了，仙者一路奔波，就早些跟着小人回去休息吧。” 京照夜眨巴眨巴眼，干巴巴的点点头。 除了他的表情僵硬，看人的眼神也冷幽幽的不太舒服，倒看不出来其她的不对劲。 许是常年待在这个怪镇里被影响太多，好好一个大活人也磨成了鬼模鬼样。 带着这个想法，京照夜没有多说多问，跟着家仆身后向前走。 原本以为他是领着她直接入主家，没想到最后两人却站在一间装修雅致的客栈门口。 迎着她疑惑的视线，家仆好声好气的向她解释。 “今日府中杂事未尽，少爷也忙得很，实在无暇顾及仙者，只得委屈仙者在客栈里暂歇一晚，明日晚间小人会亲自来接仙者过去。” 当初是他们火烧火燎的请仙宗弟子来，现在又是他们把自己拒之门外，京照夜实在不太理解，皱着秀眉，颇为不快的问他。 “府里还能有什么杂事更胜过除妖捉鬼？多拖一日就多一日难，难道你们不怕吗？！” 听罢，家仆竟是欢喜的笑了起来，嘴角僵硬的勾着弧度，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脸上的笑容像个虚假的面具，神色却放得极为郑重。 “我们最怕的是仙者不来，如今仙者来了还怕什么呢？” “我家少爷一直期盼能早日见到仙者，盼了好些年，眼睛都快盼坏了才盼到仙者的到来。” “为迎仙者，我家少爷已是精心准备了很久，还请仙者一定耐心等候，莫要辜负少爷的一腔情谊。” 说完，家仆恭恭敬敬的向她行完礼，转身步步摇晃的走入了外面热闹的人群里，很快不见踪影。 京照夜站在客栈的门口，脸色生硬，背后一股莫名的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他说的话好怪，很怪，怪到了极点。 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少爷，像早知她会依从命运的安排来此与他相见。 师尊言之凿凿的说此次任务与她仙途紧密相关，特意命她独身来此处理，这和其她的师门任务大为不同。 那么，是否意味着师尊知道其中有端倪，知道这是个麻烦的火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她推了进来呢？ 想到这里，京照夜的心里一时惊疑不定，颇为复杂。 不知从哪里来的直觉告诉她，从她踏入望仙镇的那一刻起便深陷其中，再难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