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剧情：识海里的前世真相

    再度来到吴琦识海之中，依旧是河边，只不过眼下这里已是妖气肆虐，到处是残破废墟和熊熊妖火，一片狼藉。

    空无一人，吴琦的神魂还不知在何处。梅元知试着去探知，排除妖气干扰，总算探得一丝气息，却是从河水深处传来。

    河水……

    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告白之时在识海中所见，那里应当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吴琦心中最为隐秘不能被人知晓的。

    但事关生死，已经顾不得隐私了。

    梅元知离地而起飞向河中央。

    如今的识海，大半都不受吴琦控制，危险得很。梅元知不敢轻易涉足深不可测的河水，用狐尾护在自己周身，才小心地向河水中沉落。

    然而，身下忽然没来由地传来一阵撞击感，原本好好控制着的狐尾一抖，险些直直落了下去。

    努力稳住身形，梅元知按住下腹，苦笑两声。

    还是应该分开再施展的。

    神魂离体之后，虽然rou身陷入沉睡，身体感知被削弱，但好歹还是个大活人，并非毫无知觉。rou身受到攻击，一样会对神魂造成影响。若是遭到毁灭性打击，神魂也将消散。

    眼下这熟悉的异象，只怕就是rou身仍旧纠缠带来。

    但中术之人理应陷入沉睡，他也没想过交欢还能继续。

    想想也不稀奇，毕竟，中术之后本能行为仍在，而之前便是遵循着本能……

    使了个符咒压下自身知觉，梅元知继续沉入河水之中，狐尾在水中自然地荡漾开，宛如花瓣盛放，而后又猛然发力聚拢，搅动水流推着梅元知向更深处行进。

    这一次河水不像上次那样清澈，被妖气侵蚀得浑浊，需要离近了才能看清，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寻。慢慢寻找，看见了一点水草的踪迹。

    梅元知朝着那个方向加快游动，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衣角，大喜之下游到旁边，唤道：“吴琦？”

    水中的人双眼紧闭，不为所动。手中牢牢握着什么，不曾放开，也无法移动。

    梅元知又查看他的手，是抓在那已经破碎的船舷上。这黑漆漆的船身倒扣着，底下还藏着一些什么。

    “得罪了。”虽知道此时吴琦听不见，他还是郑重地道了一声。

    因为接下来将要查看的，多半会涉及吴琦最不愿为人知晓的秘密。

    用狐为锁将船身系上，而后扬手打开。船身之下所藏终于显露，大半沉在黑暗的水中，只有部分被透过水照进的微弱光芒照亮，还看不见全貌，但那奇异而坚硬的利爪，一看即知是妖。

    吴琦师弟识海里的秘密，怎么会是妖物？

    梅元知原想过可能与亲人、师长、朋友有关，绝想不到会和妖有关系。

    正皱眉苦思，水波荡漾之下，光芒又扫过了半张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容。

    那是……

    他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指尖拈出符咒，发出更亮的光芒，终于将那张脸彻底看清。

    那居然是他的脸。

    梅元知不敢相信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分明是妖体的怪物，的确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不，那就是他自己……

    他在识海中感到一阵晕眩，又强迫自己去看那张脸和身体。

    如同照镜子一般的面容，却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而那具身体，仔细查看才发现，并不是妖，而是人体被改造成的半妖。从仍能看出来属于人的腰腹中间裂开，放着那只被贯穿了的小蜘蛛妖的头颅。

    他不由得伸手摸上自己的身体同一个位置，依然完好无损，才稍稍吐出一口气。

    虽不知吴琦识海中的这一幕是真是幻，但这个场景显然是由于他被改造成妖而来。

    他心里知道，这是真的。

    对识海中景象如何发生和残留，他再清楚不过了。

    过往关于吴琦的一切困惑不解，也逐渐在心头浮现，找到了答案。

    在短短时间，梅元知将所有事情串连在一处，拼凑出了真相：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并非是被控制无法解脱，而是被改造成了妖，毁灭了所有人的希望、以食人为天性、万恶之源的妖物。

    这，就是他原本的宿命。

    上不了元初山，成为不了神尊，就连做一个普通人都不得。

    在吴琦识海的深水里，他抬头看向模糊不清的日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不出来，要如何以这副面貌活下去。就算重来上千百次，或许都依然会走上解脱的道路。

    但……

    想起当日，在识海中，他们一起去放同心灯。吴琦写的是，希望师兄永远不会放弃自己。

    当时梅元知不以为意，只觉得师弟担忧太过，谁又会不爱惜自己呢。

    于是轻易给出了承诺。

    好像多年之前，还未进玉阳宫，他和吴琦在道院对决。

    对面稚嫩师弟那牟足了劲用尽全力的作战，落在他眼中，既因出手的狠劲与韧性感到颇为有趣，又因轻易便可化解而觉得可爱。

    于是他赞许了吴琦的努力，告诉对方，加油，未来便是他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些承诺，其实一句都无法兑现。

    太过轻易的温柔，更容易将人摧毁。

    他放下自己隔世的妖体，来到吴琦身边，轻声道：“对不起。”

    死去的人已经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呢？

    不如也就此——断了吧。

    试图伸手松开吴琦紧抓着船舷的手，却难以撼动。不得已，只好动用九尾之力，在水中掀起旋涡风浪，总算将船绞碎，那半妖的身体，也卷入水流中慢慢地飘远，飘进水底深沉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他目送着这些碎片的消失，就像站在时空缝隙处目送前世的改写。

    过去了的事，就如这船一般彻底过去。

    不再去好奇，也不再追问，只需走好接下来的路。

    梅元知拉着吴琦上了岸，周围的妖气消散了些许，但没有好太多。

    吴琦仍旧双目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刚要用符咒试着唤醒，刚刚被压下的动静，因着符咒失效，又猛地清晰起来，突如其来的一下顶撞，让梅元知的动作都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