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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昂起脸来,注视着前方,回手缓缓摩挲着他的发顶。 醒过神来的封如故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懂。 他疑心自己作为一只毒蘑菇,实在太过出色,把自己都给毒傻了。 这让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里。 他久不见天日,还天天被如一喂水,万一真的沤烂在了角落里,他的红尘蘑菇就再没有找回来的机会了。 所以他缠着让如一带他去他藏蘑菇的客栈。 好在那个客栈的名字,他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朵蘑菇,他的话不可太多,不能叫别人看出来他是个蘑菇精,所以他把要去的地方写在纸上,贴在自己脑门上,给如一看。 如一发现他脑袋上的纸条后,神情有些低落,不晓得是勾动了他什么心事。 最后,他还是温和揭下了纸张,答道:“……好。” 如一居士一离开寒山寺,阖寺欢天喜地,管饭堂的如心师父都忍不住多炒了一盘木耳。 如一只要在寺中,寺规便会在无形中严上一层,这十年来,已成习惯。 没想到,寒山寺还没高兴一个上午,下午,如一就扶着那柄“众生相”,踏过寺门,回寺来了。 ……他们并未在外遇到什么难事,是封如故自己出了问题。 封如故出去时,想看风景,便跨坐在了“众生相”上,任清风拂面,心情愉快。 如一见他高兴,也没有阻拦他。 但没等到目的地,封如故就苦下脸来,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众生相”其上煞气太重,封如故这种新作鬼的根本承受不住,大腿根部被灼伤磨破了一大片,不得不中断旅程。 封如故坐在床上,褪下裤子,光着两条腿,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被磨去了一层皮地大腿内侧,心疼自己的蘑菇柄。 如一在捣药。 所幸,他与鬼魅打交道多年,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及至到了床侧,如一看着封如故的姿势,才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妥。 封如故不解他为何犹豫,把腿打得更开,示意他快些。 ……一朵蘑菇是不会自己给自己上药的。 如一无奈,只得单膝跪下,将调和好的药膏涂抹在红肿破皮处。 药膏里带着些冰片,然而指尖的清凉,丝毫无法抵消鼻腔内呼出的热流和胸腔中的躁动。 封如故委屈得蘑菇盖都蔫了:……疼。 他嘶地吸一声气,如一的脸就红上一分,指尖的力度就更放柔一分。 蘑菇柄是比较敏感的,是而在反复的推拿和揉药间,另一头小蘑菇受到刺激,缓缓起立。 如一换了换姿势,低咳一声,脸颊彻底红透,耳朵上的红痣都不很明显了。 但封如故毫无羞耻地看着如一,目光坦荡澄澈不已。 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家族旁支。” 如一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附和道:“是,旁支。” 封如故眨眨眼睛。 ……这人笑起来,当真是一顶一的好看。 伤愈后,封如故做蘑菇也做得厌烦了。 他此番出去玩耍一遭,发现他还是需要阳光雨露的滋润,而蘑菇只能在屋角的墩布上长着,很没有趣味。 况且,他近来翻了几本书,才意识到蘑菇多是大粪浇出来的。 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觉得自己不能遭此对待。 于是他跑到了佛舍院子里,在众多花草间精心比较一番后,蹲在了一丛黄月季旁。 如一同样察觉到了封如故的变化。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将原本是一道矮树篱笆的院墙,在一夜之间修葺成了四面高墙,不许旁人再向内窥视半分。 寒山寺人皆叹,如一居士受刺激颇深,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山中画地为牢了。 如一听到了议论,但他不在乎。 他守在封如故身边,心平气和地询问:“义父,你今天是什么?” 封如故拉了拉身旁的一株芍药,明示自己的身份。 如一便从几朵盛放芍药间,择取最艳的花瓣,聚成一朵花,放在他掌心:“好,我的‘花相’,都听你的。” 如一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坏。 只要封如故不心血来潮,把自己当作一截藕,要把自己埋在泥里,其他一切都好说。 ……直到某日,他修完早课回来,发现封如故蹲在西院的兔舍前,研究着一窝新生的小兔子。 第120章兔子生涯 兔子是如一捡回家来的。 彼时, 它的腿被狐狸咬伤, 倒在山间路边,动弹不得。 如一恰巧路过, 将其救回, 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伤好了,它便自作主张,在佛舍里住下了。 相对其他僧侣而言, 老天分给如一的好生之德实在淡薄, 并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地发善心。 如一常年在外,无法时时照看, 便对这兔子采取了自生自灭的方式。 没想到自灭未成, 它反倒在院中做出了不少秽乱佛门之事,由此发展出了一个小家族。 如一某次离寺半年, 一朝回返, 一推院门,注视着遍地乱窜的兔子,看了大约半盏茶时间。 在那之后, 他放生了一批兔子,任其在后山林间觅食,只在院中养了四五只不愿离去的。 因其好·yin, 他对兔子印象甚是一般, 容许它们住在院中, 也只是因为习惯了院中有跑动的活物而已。 如今, 他见封如故大有学习兔子之势, 心中难免发愁。 然而,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封如故蹲在兔窝边的第三天,如一在舍内打坐调息。 封如故进了屋子,就势坐上他身旁的蒲团,不由分说地往他盘起的双腿上一躺,姿态大方至极。 如一:“……义父?” 封如故枕着他的大腿,睁着眼睛看他。 如一发现,他的义父颇有唱念做打的才能,小动物无辜澄澈的眼神,他模仿得可谓惟妙惟肖。 由于早有预感,如一也并没有多少惊讶,只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