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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女人比贺洗尘以前遇到的都要高,力气也大,穿着打扮不是霓裳步摇,而是羽扇纶巾,潇洒俊逸。而男人倒是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力气小点,体质虚点,还要负责生儿育女。颠倒的怪异万相构成了女子读书入仕、经商打仗,男子洗手做羹汤的奇异场景。 贺洗尘初到的时候,满院子都是号哭声。等他睁开眼睛,坐在床边的梁煜却不见丝毫欣喜,神色凝重。隔天梁家便传出大郎君病死,孪生的二女郎病愈的消息。 从此,梁慢变成梁道,贺郎君成了贺女郎。知情的人一个个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保守这个秘密。 “阿姊喜欢山水诗?”马车上的梁愔拿着一本,看了几眼说道,“五年前青牛山人、苦斋居士和骑驴道人横空出世,才华横溢,可惜如今不知隐居何处,只留下这一本诗集。” 诗集上正翻到署名「青牛山人」的见志诗,贺洗尘想起当年三人游学,不禁弯起嘴角笑骂:“哈,这老牛鼻子明明忧国忧民的很,还偏偏写什么归隐田园的鬼诗。” “阿姊认识她们?”梁愔问道。 “不认识。”贺洗尘笑嘻嘻地否认,可瞧他神态,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梁愔垂下眼皮,合上诗集。 * “哦豁!梁二郎已到前街。” “总算请到她了。” “毕竟梁傅是姻亲,总要给些面子。” “谁给谁面子还不一定,梁家发迹不过三代,哪能和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慎言慎言!” 傅家递的帖子上说是家宴,可世家姻缘盘枝错节,隔着几百里远都算是从姊妹,沾亲带故、品阶又高的名门子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打发小辈准备厚礼、腆着脸皮来试探虚实。傅华珣进退有礼,耳朵听着角落里的窸窸窣窣,面上却仍旧是温和的笑意。 “祖父,听说愔哥儿也一同来了。”她轻声说道。 “那孩子性格孤僻,竟也愿意出来?待会儿让华璋照看好他,别让人冲撞了。”老者名唤王闲,身份尊贵。年轻的时候是王家最贤淑的郎君,后来嫁到傅家生了一双儿女,经历丧妻丧子之痛,性格却强悍了不少。 “你那个不争气的母亲在哪儿?” 傅华珣回道:“昨晚吃醉酒,如今还没醒转。” 王闲眼中闪过恨铁不成钢的怨恼:“她的亲亲外甥在洛阳四面楚歌,她没能帮衬着点也就算了,还如此不思进取!” 傅华珣有心安慰,忽听门外嘈杂,行礼作揖声夹在一起,女婢跑进来通报:“老太爷,梁家马车到了!” 她心中一动,便见人潮中分开一条路,贺洗尘与梁愔并肩缓步而来,细雪落在鬓发和肩头,行走间如林下风气,正是世人追求的清远虚静。 “怎么不打个伞?”老太爷急忙三两步走过去,握起梁愔冷冰冰的手责怪道。 梁愔与生父十分相似,都是素雅淡然的眉目,老太爷难免伤感,眼圈泛红,深深看了他几眼才转向贺洗尘那边——梁家出了这么一枝芝兰玉树,单说容止风骨,王谢也难有人企及。 “祖父,外头天冷,进去说话罢。”傅华珣温声提议道。 屋内的酒席早已摆好,此刻等来主人公,琴瑟歌舞,一并响起。贺洗尘与老太爷拉完家常,出来又说了一番场面话,尽数收好各人的阿谀奉承,才坐下喝了一杯温酒。幸好小辈们还没学得家中长辈的精明狡猾,充其量也就一只小蚂蚱,蹦跶蹦跶自己就消停了,要不可有够他受的。 窗外的雪停了,枝头上积着白素,屋内的酒宴正到兴头。 谢延与众人投壶,喝了一轮酒,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抬眼一瞧,对面的贺洗尘恰好端起酒樽仰头饮下,一举一动清峻通脱。她大概也是醉得糊涂了,只愣愣地盯着贺洗尘瞧。 “珣姊,那小姑娘是谁?”贺洗尘被她盯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身旁的傅华珣。 傅华珣神色微异,随后附在他耳边介绍道:“那是谢延谢七郎,南郡公之女。束发之年,论起辈分,我们却得叫她一句姑姑。” 温热的鼻息拂过耳廓,贺洗尘不动声色地微侧过身,随后松松散散地朝谢延拱手道:“小郡公。” 谢延一脑子混沌酒气被他这一声笑意绵绵的“小郡公”叫得散去大半,眨了几下眼睛,才迟钝地也拱手回礼:“大司马……”却不小心碰倒盛酒的酒器,打湿玄色大袖,袖口滴答滴答地往下垂着酒水。 她向来张扬,酒醒了脑筋也活泛起来,当即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问道:“梁君年少有为,建功立业,恐怕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不知可有钟意的郎君?” 在座众人登时一静。 “大司马公务繁忙,婚事心中自有主张,小郡公逾矩了。”傅华珣淡淡地说道。 “噫耶,莫不是傅家与大司马已有婚约?”谢延油米不进,仗着贺洗尘不会要了她的命,张嘴什么话都敢说,猖狂得要不是谢氏子弟,早被人打得爹娘认不出来。 傅华珣不悦地蹙起眉头,却听一声闷响,酒樽磕上案桌,年轻的大司马垂眸沉声说道:“实不相瞒,某在外行军打仗,听闻谢家郎君最是贤良。若是有缘,自然要求娶谢郎,与谢家结为秦晋之好。” “大司马……当真?”谢延脸上的笑意缓缓僵住。 哦豁,坑到自家头上来了。 第77章 最高机密 ⑵ 洛阳世家相互制衡, 哪曾想横空出世的梁煜差点废帝取而代之,逼得她们只能联手才勉强压制住野心勃勃的前大司马。原以为梁煜离世, 朝局好歹能安稳些, 结果群龙无首的平蜀大军又杀出一个梁道, 带兵从蜀中一路征战, 所向披靡,硬生生又杀回洛阳来。 贺洗尘入洛的前一天夜晚, 各家寝食难安的不知凡几。然而再惊疑,也阻止不了铁蹄渐近, 干戈声如风雷般涌入国都。 若是平常,以大司马的尊贵, 不说王谢, 就是宫中的长康皇子殿下, 站在一起也是相配的。但如今梁家众矢之的, 与之联姻恐怕得不偿失。即使贺洗尘北伐已经积累足够强大的政治资本,要以一敌多, 还是吃力了些。 场上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往日最会打圆场、和稀泥的傅华珣却坐视不理, 低眉敛目喝了杯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沉默寡言的燃城坐在贺洗尘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目不斜视,行云流水地拿过自家家主手中的酒壶, 往樽中斟了半杯薄酒。 抽你丫的大嘴巴子!叫你胡言乱语! 谢延虽然是个混不吝的, 但耳濡目染, 自然知晓其中利害, 顿时讪讪地笑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众人该投壶的投壶,该吟诗的吟诗,心照不宣地将这场闹事糊弄过去。 贺洗尘